姜徊不是五大三粗的长相,但他站在那,眼神扫过来,就是自成一派的沉默深邃感,那双森寒黝黑的瞳孔酝酿着一场无声的风暴,下一秒就能将他们这些人围剿。

    彪哥前面敢开口,是姜徊神色太过平静,看不清喜怒。

    可现在却不敢了。

    男人气场看似平静潺潺,内里却是惊涛骇浪的暗流,他得罪不起。

    彪哥立刻换了一副面孔,“他们不敢,不敢,姜少,你就当我鬼迷了心窍,说了不该说的话。”

    话落,他狠狠往自己脸上扇了两个巴掌。

    姜徊不徐不疾地说:“我现在能带她走了吗?”

    彪哥垂头,“当然。”

    姜徊眸光沉沉,看向孟津稚苍白的面容,“想走吗?”

    上流人的社会,说话喜欢夹枪带棒,一语双关。

    如果姜徊想现在带孟津稚走,他大可直接把人带走,却偏生在现在问了孟津稚一句,是想为她出气的意思。

    只可惜孟津稚现在只想离开,完全没有体会到姜徊的意思。

    她轻轻点了点头,嗓音很轻:“我们走吧。”

    姜徊眼眸深幽,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带着孟津稚一路下了楼梯。

    大厅不少人看过来。

    孟津稚闷声往姜徊怀里又缩了缩。

    姜徊黑漆漆的瞳孔愈发的黑,像是压着风暴,他看过孟津稚一眼,手抚上她的腰,将她的脸按进怀中。

    姜徊带着孟津稚上了车。

    男人坐在车内,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车,问:“怎么惹上的那伙人?”

    沉默几秒。

    车外霓虹灯打在女人洁白侧脸上,她眼睫低垂,流出一片阴影。

    昏暗车内,她的手攥得很紧,酝酿怎么开口,这段过往她本意不想告诉任何人,但姜徊实实在在帮了她。

    孟津稚声音又轻又哑:“当年我刚来京市,身上的钱没带够,我妈还需要治病,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借钱。”

    姜徊:“借了多少?”

    孟津稚:“四十万。”

    话毕,她又补充:“我已经还清了,还还了五十万的利息。”

    时间长久的沉默,像是凌迟前的静默。

    男人手指搭在膝盖上,轻轻点动,他声音冷淡,语气平静:“这群高利贷的人,很难缠。”

    孟津稚脸色发白,衣角不断揉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姜徊没有再开口,脚踩下油门,开车驶出大门。

    车窗摇下,风声灌入车厢。

    他语气冷淡:“最后一次。”

    因为这一年的情分,他帮她最后一次。

    她读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孟津稚唇角抿成一条线,许久,她才哑着声音开口:“谢谢。”

    空气暂时继续陷入沉默。

    沿途风景如同过境的光带,一寸寸从孟津稚面前滑过,她心不在焉地看着,心底默默盘算着过会下车的事宜。

    这时,中间的手机响了。

    孟津稚扫过一眼,熟悉的备注还是让她眼皮反射性跳了跳。

    哪怕她知道这人不是她熟悉的那个。

    但看见这个名字,孟津稚还是本能的心悸。

    姜徊手指一滑,“什么事?”

    封征声音懒懒:“小六让我问你怎么突然离场了?”

    “有点事。”

    “什么事比兄弟还重要,”封征说:“听说刚刚K1有人闹起来了,还是个女人,不会和你有关系吧。”

    姜徊反问:“能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个反应,看来真和你没关系。”封征咂舌,“对了,你上次让我查的事——”

    姜徊:“见面再说。”

    说完,他也不顾对面反应,直接掐断电话。

    孟津稚目光朝着这边看过来。

    蓦然间,她感觉臀下的车速似乎提快了,反手握住把手,心跳跟着提起来。

    车很快就到了孟津稚的楼下。

    孟津稚抬眼看了看黑漆漆的大楼,扭头看向姜徊,声音嗲嗲:“你要不要上去喝醒酒汤?”

    姜徊眯眼,正要拒绝。

    孟津稚率先开口:“如果你拒绝我,我就举报你酒驾。”

    姜徊冷笑一声:“见过恩将仇报的,没见过你这么恩将仇报的。”

    “……”孟津稚也知道自己有点过分,她其实也是刚刚才想起来,姜徊喝了酒。

    明黄路灯照耀下来,男人侧脸英俊,眉目隐隐带着薄怒,英俊矜贵得不像话,他抬起眼睛看向她,让人心跳突然失了一拍。

    猛然间,孟津稚想起来自己刚和姜徊在一起的时候——

    她很喜欢欺负他。

    看他眼尾发红,恨她恨得咬牙切齿,又不得不一次次和她一起的样子。

    孟津稚走到主驾驶位的窗边,抬手轻轻叩了叩车窗。

    车窗应声摇下。

    女人细长的指甲描摹男人侧脸,她笑盈盈看着眼前的姜徊,侧过去。

    红唇印在他的脸上。

    孟津稚道:“你都说最后一次了,真的不上来喝杯醒酒汤吗。”

    细腻指尖隔着布料,一点点滑过男人矫健肌肉。

    她脸上笑容盈盈,意有所指:“就算要吃,也是你吃我,不是我吃你,你怕什么?”

    男人有时候听不得激将法。

    一而再再而三的激将法更容易将人套牢。

    姜徊站到孟津稚的客厅,看着里面一成不变的装潢,眉眼沉了几分,他穿着合脚的灰色拖鞋,一步步走进厨房。

    女人依次把冰箱里煮醒酒汤的材料拿出来,分次处理干净。

    锅内的水已经开了,咕噜咕噜冒着水汽。

    她没有开大灯,只开了一盏小灯。

    她没有在意姜徊的目光,有序把食材倒进锅内,锅里的颜色开始发生变化,她却看也没看,抬手用盖子把锅盖好。

    随后,她抬起头,往姜徊那侧看。

    风情万种的眉眼挟带几缕恬淡,绝佳的氛围之下,她上前两步,踏入姜徊亲密关系的舒适区。

    姜徊垂眸,她抬头。

    女人声音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去坐一会吧,过会就煮好了。”

    她目光越过他,看向身后的客厅电视,丰盈的唇珠无意识的翘着,轻轻踮起脚,她的嘴唇靠近他的脸,散发着诱惑的味道。

    “最近有一部新上映的纪录片,你应该很喜欢看,要我帮你调出来吗?”

    肉体上的关系并不是最顶级的,精神上的融洽也不一定能代表所有。

    只有两者合一的时候,才会引起男人如狂风暴雨的贪恋,再也离不开你。

    孟津稚望向他,轻声问:“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