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闹够了没?”

    “哦!”

    “多大人了?跟小辈过过手,还动起真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闹腾半天,马祥麟把脸一板,看则训斥,但在旁人看来,这二人间多有些像是在打情骂俏。

    “还顶嘴!”

    “你又凶我!”

    自家小姨子如此混不吝啬,马祥麟也没辙,无奈瞪了眼,张鸾仪嘿嘿一笑,企图蒙混过关,令前者直叹气。

    这令夜凌空不禁暗笑。

    此事既了,张鸾仪恢复一脸神气,对夜凌空笑嘻嘻道:“夜小弟,刚才是阿姐不对,阿姐本也只是想指点下你的武功,可见你身手那么好,忍不住就较起了真儿。”

    夜凌空倒也不以为意,笑道:“没事,这仅仅是一场切磋。”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交手过程中,夜凌空明显能感觉到对方在有意配合自己,只是到后来彼此斗到性起便刹不住手了。

    此等情况说不上对错!

    这仅仅是一场切磋,只不过是一场充满凶险的切磋,而收获也同样不小。

    张鸾仪又道:“等战事结束,回去后,阿姐给你介绍一门亲事!”一提到保媒拉纤,这位“大龄少女”的两眼就来了光,拉着夜凌空,口若悬河:“你跟阿姐将,你中意什么样的姑娘……”

    不远处,马祥麟满额头黑线。

    “咳咳!”

    轻咳传来,话音戛然而止,夜凌空趁机抽出身,道:“倒也不必如此!”

    “那怎么行?!!”张鸾仪跳起来道。

    夜凌空连忙道:“阿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已有婚约在身,就不劳烦了。”

    说着,他忽然

    张鸾仪不无失落道:“可惜了!”

    “这样吧……”

    夜凌空略作思忖道:“要不阿姐传我一门武功吧!””

    “好!一言为定!”

    张鸾仪眼睛一亮,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只是一个时辰后……

    “我的天!这小子真的是人吗?不是哪路神仙下凡或是妖怪变的吧?”

    “怎么样?这下你信了吧?夜兄弟是个真正的武学奇才!”

    即便马祥麟有言在先,可亲自教上一把,张鸾仪才感受到这话的含金量。

    其余人也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从他们的视角看,那少年使着凤鸑隐枪,明明是新学技艺,但出枪行招却仿佛练了好几年。

    这是什么概念?

    一个人拜师学艺,通常师傅会用一到两年左右,一边考察学徒的品性,一边为其打下基础;通过考验才有机会被正式收录并得传武功,但那也只是以练些招式、套路为主。

    把招式练好,能娴熟使出,尽管好看,可若只会使,不会用,终究是花拳绣腿。

    为了避免弟子学成花架子,授艺者一般会在弟子的武功练到一定火候时,跟弟子递招、喂招、应招、拆招,使其能够真正把握精髓,将各种招式、技巧,灵活运用到实战中。

    递招。即一方使用固定的一招一式,训练另一方做出攻防应对。

    喂招。即一方使用固定的套路模式,训练另一方做出攻防应对。

    应招。即实战应对,以不固定出招,训练对方的灵活应对能力。

    拆招。即把一个招式拆开,进行逐一分析,用以破解对方招式。

    四个阶段分别体现了弟子对武功的掌握水平。

    具体进步如何,看个人天赋,但寻常人一般都要一年左右才能把一门高明的功夫练到应招水平,也就是初步和他人进行实战的程度,此阶段可谓登堂入室。

    若能做到见招拆招,哪怕遇到未曾见过的武功,也能以自身所学去应对,即为炉火纯青。

    不过,哪怕马祥麟这个被誉为百年难得一遇的武学奇才,当初也用了好几天,才把张家枪练到应招层次。而像她自己、还有其兄长张道浚、甚至已过世的张凤仪,无不练了半年以上。

    可眼前这小子竟只用了短短一个时辰就把凤鸑隐枪练成!

    尽管还欠缺几分火候,但毫无疑问,他对招式的运用绝非死磕,而是真正的把枪法练活了!出招如行云流水,变招如羚羊挂角,本来枪法套路是死的,可在他手里却像活过来一样。另外,诸如朱雀飞石在内,还有那些内力运用之道,发劲的手法技巧,都是一点就会,一练就精。就连杨茂选那等眼高于顶之人也不得不承认,此子的武学天赋当真恐怖如斯!

    在马祥麟的同意下,不少围观技痒的老卒、小将,上前和夜凌空切磋过招,后者也是来者不拒,甚至还主动找一些人求战,清秀异常的外表下看不出竟然还藏着一颗好战的心。

    拦、拿、扎、劈、崩、扫、点、缠、绞、拨、挑、云、锁……

    各种枪法招式一一呈现,从化龙枪的变化莫测、到凤鸑枪的精妙非凡,一个个鱼龙变化,一朵朵梨花缤纷,都在述说着他的枪法变得越发纯熟。起初,众人一对一还能略占上风,到后面,等闲三五人也不是对手。

    这还是他控着力道比的。

    要知道白龙骑无论老卒、小将,都是马家私兵,在场每一个都是马祥麟、以及马千乘、秦良玉等亲手带出来的族中儿郎,内功和枪法造诣可都不低,放到江湖上起码也是二流高手!

    杨茂选的部下也差不多。

    如此精进神速令在场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叹之又叹!

    而这一斗,就一直斗到黄昏。

    “姐夫,这小怪物的身子是铁打的吗?大半天下来,和他交手的人都累的冒汗,他却连气都不喘!”

    张鸾仪盯了盯,吐槽道:“这小子是妖怪吧?”

    “别胡说八道!”马祥麟瞪了一眼。

    “哼!”张鸾仪自觉发现了真相,不依不饶道:“回去后咱就弄盆黑狗血,把他从头到脚浇个一遍!”

    马祥麟绷不住训斥道:“胡闹!越说越离谱!”

    张鸾仪吓得把脖子一缩,跟着,嘟囔道:“鸡血也成啊……”。

    夜凌空冷汗直流,心里只道他这便宜姐姐,长得倒是像个仙姑一样,怎性子如此跳脱。

    “怎么?是不是很奇怪?”

    忽然间,耳边传来声音。夜凌空转头看去,却是杨茂选,道:“是挺稀奇的……”

    “我这位师妹,出身于尚武世家,所在的沁水张家为汉末‘万人敌’张飞之后。受家中影响,她家姐妹俩不似别的名门淑媛,打小不读《女训》,只喜兵书史集,个个不爱红妆爱戎装,就连性情也不温柔娴雅。”

    “原来如此。”夜凌空恍然道。

    旁边的一个看起来年纪颇大的女卫也道:“我家二位小姐,一位性格豪爽大气,另一位开朗活泼,比起一般男子,她俩更具男儿气概,也就是在土司身边会显得一副孩子气……”

    有爆料?

    夜凌空竖起耳朵,暗道:‘豪爽大气的那位是说张凤仪吧。’

    “回想起来,一切仿佛就在眼前……”

    女卫陷入回忆,就连语气也不禁显得深邃起来,道:“还记得当年二位小将随父出征,和花木兰一样,愣是没让人察觉出女儿身,就连将军起初也以为夫人只是张巡按的子侄。”

    “不会吧!似张将军那般俏丽,再怎么女扮男装也不至于令人瞧不出来吧,难不成那些人都是瞎……”

    话音戛然而止。

    一不小心骂了马祥麟,大概还犯了忌讳,正尴尬着,旁边儿传来一声轻笑:“无妨,当初我等也是这样想的,可仔细想想,也就不奇怪了……”

    “此话怎讲?”夜凌空不解。

    那人凑来道:“二位夫人性情非凡,稍作打扮,再有巡按大人替其遮掩,他人谁能瞧的出!”

    “也是。”夜凌空听着也确实是这个理儿。

    不过,问题又来了……

    哪个封建世家会把掌上明珠养成不爱红妆爱戎装?什么?北宋的天波府也干了?

    好吧,那没问题。

    这时,一老卒叹道:“哎,也不知道咱家大人怎么想的……就连我这老货都能看得出,这些年,二姑娘心系于他,要说他不知道,那谁也不信,以往他处处躲着姑娘,如今倒也不那般了,我瞧他也有点儿乐在其中的意思,怎就不肯给姑娘一个准信儿?”

    另一人叹道:“大概,是大人心里一直放不下夫人……”

    老卒又道:“可人总得往前看……就这样把人二姑娘拖着,也不是个事呀!”

    众人皆是一叹。

    随后,夜凌空向先前那位女卫打听道:“对了,张将军的娘家是什么情形?”

    打听这个倒也没别的,就是单纯的吃瓜。被困在家中那么多年,除去看书、养花等,夜凌空早被养成了一个八卦小能手。每天最爱跟周围打听外面的故事,像是某某世家公子和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某某江湖侠客和人约斗,既分生死也分高下……虽然大部分故事都很俗套、还有不少琐屑的生活小事,但他都听的津津有味。哪怕在觉醒宿慧后,某种意义上算是再世为人,加起来活了四五十岁,可实际上,他的心理状态仍是个怕寂寞、且对世界满是憧憬的少年。

    人人都爱八卦,人人都爱吃瓜。

    一圈人聊的飞起,到后面,甚至就连白龙骑的二位旗总、不少老兵油子也都悄悄掺乎了过来,这些人很早以前就一直跟随马祥麟左右,爆出来的瓜一个比一个香甜。只可惜聊的正嗨,一道军令下来,众人皆召去共商兵事。

    奇怪的是,连夜凌空也被叫上了……

    按理来说,以他的资历是万万没资格参加这等会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