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贤智号称高句丽第一剑术大师,可在师兄温达面前,他却乖得像学生一样,只有听从训斥和教诲的份,根本没有资格在温达面前显示自己的剑法,可见温达的剑术修为已经达到了一种可怕程度。

    温达之所以从深山中走出来,因为师弟金贤智一门惨死,更重要的是高句丽连丢七城,数万兵士被杀,十几万高句丽人血染马訾水(鸭绿江),辽东再无高句丽生存之地,高句丽人躲进了山里,而一直在深山中的温达却走了出来,他要为师弟报仇,也要为族人报仇。

    金贤智死在皮甲的铁拐下,温达拿着师门传承的魔齿剑前来复仇,他要杀死那个瘸子,为师弟金贤智复仇,他甚至还要为死去的族人讨回几笔账。

    温达当然知道攻打高句丽人的人是方天峰,但他还没有狂妄到敢冲进数万大军之中斩杀方天峰的程度。他杀不了方天峰,但可以杀别人,比如方天峰的家人。

    还有一个让温达恨之入骨的人,那个人就是林枫。

    林枫派人烧毁粮草的事,不仅中原江湖人知道,高句丽人更是人人皆知。温达要用魔齿剑斩杀林枫,因为林枫派人烧毁了七座城池的粮草,简直是罪大恶极,不杀林枫不足以消解心头之恨。

    当然,温达还有一个人要必杀,那个人就是杀死师弟金贤智的铁拐道人皮甲。

    ……

    方芷涵三人在小镇中绕了一圈后,便来到小酒馆,她们跑了大半天,肚子早就饿了。酒馆虽然又破又小,却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终究比吃干粮强许多。

    方芷涵一进酒馆,就看见了温达,因为酒馆里只有温达一个客人,想看不见都不可能,但她却并未在意这个干瘦的老头,哪怕他桌子上放着一把剑。兵荒马乱的辽东,无论是谁拿着一把剑都不奇怪。

    方芷涵虽然没有在意温达,可温达看到方芷涵的第一眼时,本来半睁半闭的眼睛,陡然发出一抹兴奋的光。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温达一眼就认出了方芷涵,拿酒杯的手竟然微微颤抖了一下,温达曾在将军府门前看见过一次方芷涵,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方芷涵会自己送上门,杀掉方天峰的女儿无疑是对心中愤恨的最大慰藉。

    温达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魔齿剑,突然一个念头跳了出来,他觉得杀了方芷涵实在太可惜,如果用这个姑娘跟方天峰交换,起码能换回一万名高句丽百姓迁回江东,或许还会更多一些。

    陆言瞄了一眼温达,他突然停住了脚步,犹如狐狸嗅到了狼的气味,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危险。他左手抓住方芷涵的胳膊,迅速向门外退去。

    陆言退的很快,可惜温达没有放过这样的机会。

    温达突然的变化绝对不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他像山丘的豹子一样敏捷,桌上的剑已经握在手中,剑鞘轻轻一推,还没反应过来的小丫鬟唐婉儿就已经被点住了穴道,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温达跳到酒馆外,魔齿剑已然出鞘,发出幽蓝色摄人的寒光。

    方芷涵大吃一惊,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出手暗算我们?”

    温达似乎觉察到方芷涵身边的陆言并不简单,他没有轻视陆言,高手对战,任何一点点的疏忽都可能送掉自己的性命,温达很早以前就已经懂得这个道理。

    温达直言不讳地说道:“我是谁不重要,你是方天峰的女儿,这一点很重要,把你捉回去,就有了跟方天峰谈条件的筹码。”

    魔齿剑已经刺出,直击陆言胸口,这一剑看起来平淡无奇,没有丝毫变化,但剑尖却不停地抖动,犹如千百支钢针从不同方向刺出,令人避无可避。

    陆言身形猛地暴退一丈,身形一佝,像个滑溜的狐狸,他的手中突然多出一把钢尺,就连方芷涵都感到吃惊,因为她还从没见言叔用过兵器,原来陆言的兵器是一把钢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钢尺,几乎跟孩子打架时拿的东西没什么区别。

    陆言道:“芷涵,快走!”说罢,便手持钢尺冲向温达。

    陆言的钢尺舞起来时,方芷涵才见识到这把钢尺的厉害。陆言竟然能把钢尺舞得跟彩带一般绮丽,在空中划过的线条是如此曼妙多姿,将凌厉的剑气轻轻划开,偶尔钢尺和魔齿剑的碰撞,也会发出悦耳的清脆声。

    方芷涵没有逃走,她的武功并不差,起码能够看出陆言和温达之间的招式变化,只是她越看越心惊,越看脸色越阴沉,她手中有剑,却无法介入两人之间,更不敢冒然相助,因为陆言和温达之间的对决,她根本帮不上忙,甚至还会成为陆言的负担,她只能观望。

    方芷涵突然想起唐婉儿还在酒馆里,她赶忙跑进酒馆里,她在婉儿身上连点了几下,却依然无法解开婉儿的穴道,她只能将婉儿背出屋外。

    方芷涵刚出酒馆外,整个人便愣住了,她一向认为武功已经登峰造极的言叔,竟然坐在地上,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如纸,左胁下的衣襟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方芷涵将唐婉儿放下后,拔出手中宝剑,向温达刺去。

    方芷涵的武功的确很好,可是当她面对温达时,却明显落在下乘。在温达眼中,她的剑法过于花哨,力度不足,速度不快,如果温达痛下杀手的话,或许只需要三招,便足以致方芷涵于死地。

    好在方芷涵是方天峰的女儿,在温达眼中,方芷涵的价值很大,足以换回上万名高句丽人归入马訾水东面的山里,为高句丽族人的发展增加人口,他既然选择活捉方芷涵,出剑时必然会有所顾忌。

    方芷涵武功虽不如温达,但她剑法却很奇妙,想要活捉方芷涵并不容易,以致两人交手二十余招,方芷涵仍能苦苦支撑。

    远方有一匹骏马朝小镇飞驰而来,方芷涵略一分神,便被温达抓住了机会,乘机击飞了方芷涵手中的剑,她再想退时,已经晚了,魔齿剑已然抵在她的喉咙处。

    方芷涵被点了穴道,跌坐在地上手脚动弹不得,只能两眼怒视着温达。

    骏马跑到方芷涵跟前,一声嘶叫,前蹄仰立,戛然而止。

    马上的人很奇特,戴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铜面具,看起来异常狰狞凶恶,就连说出的话都是冷冰冰没有一丝感情,马上的人说道:“你拿的是魔齿剑?”

    马上的人显然是在跟温达说话。

    方芷涵诧异地喃喃道:铜面人!

    铜面人的凶狠早已经传遍整个江湖,没有不知道铜面人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杀快刀门二十多人,一日之间将铁剑门灭掉,即便江湖最狠毒的人物,也不及铜面人凶恶,他的恶名如同地狱杀神一般可怕,但方芷涵见到来人是铜面人时,偏偏有种很奇特的感觉,她感到自己得救了。

    方芷涵的感觉莫名其妙,甚至根本没有道理可言,至少在江湖上只有铜面人杀的传说,还没有听说铜面人做过任何好事,但她却偏偏认定铜面人会救她,即便铜面人看起来像个凶神恶煞,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她还是感觉和铜面人似曾相识。

    女人的感觉有时根本就不讲道理,甚至说不出原因,但女人的感觉有时真的很准。

    温达无疑是个顶尖高手,他能够感觉到铜面的危险,这是一种天生的嗅觉感应,这种感应很可怕,甚至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

    温达微仰头盯着铜面人,不答反问道:“你就是传说中铜面人?”

    铜面人跳下马,右手握着寒月刀,向温达走近几步,道:“金贤智死了,他的徒弟也死了,魔齿剑不应该再出现,尤其不应该在这里出现。”

    温达道:“你既然知道魔齿剑,就一定知道他很锋利!”

    温达手中的魔齿剑突然一转,剑锋已抵在方芷涵颈动脉上,只要他用上一分力,即便只需将魔齿剑轻轻一带,方芷涵顷刻间就会香消玉殒。

    铜面人道:“我只对你有兴趣,因为魔齿剑在你手中。我对这个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你最好现在就杀了她,我很喜欢闻到血的味道!何况,她死了,便会少一个人知道我杀人了。”

    温达道:“你知道她是谁?她至少值一座城池。”

    铜面人道:“她是谁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不需要城池,那是她在你眼中的价值。”

    温达道:“她能换五十万白银。”

    铜面人轻轻扬起手中的寒月刀,道:“我只要亮出这把刀,随时可以向别人要五十万两白银。”

    温达不敢不相信铜面人的话,因为他从铜面人的眼里看不到一丝感情,只有冰冷的寒意。

    温达道:“我们没有恩怨。”

    铜面人道:“我说过,魔齿剑不应该再出现,更不应该在这里出现,你既然拿着魔齿剑,你只能死。”

    温达道:“你有把握能杀我?”

    铜面人道:“很多人都不信我的刀很锋利,直到死的时候他们才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