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苦思甜’大会在下午五点半,食堂开饭前1个小时准时召开。

    生产队台子正上方上方张贴起了‘黑山大队第一生产队忆苦思甜大会’一排大字,旁边竖起了‘牢记阶级苦,不忘血泪仇’,‘饮水不忘挖井人,幸福不忘gcd’等标语。

    两户地主和四户富农以及一个‘右派’分子全家人都被押上台子。

    七户人的户主脖子上挂上牌子,垂着头站在前排接受社员们的控诉和批斗。

    他们的家人全部垂着头站在他们后面‘陪绑’。

    4个基干民兵持着枪在他们周围看守,以便在批斗对象意图反抗之时及时镇压。

    会场四周也有十来个基干民兵持枪警戒。

    大队民兵连长张向红和生产队民兵排长王守义在对这些民兵进行指挥。

    “各位父老乡亲们,今天我们交完了公粮分到了粮食。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有了今天的好生活,就忘记了我们过去所经历的牛马不如的绝望日子。我们时刻都要记住......我们同样不能忘记......我们永远都要提高警惕,警惕那些压迫过我们的一切反动分子卷土重来......现在我宣布......开始!”

    大队长陈定本首先上台简短而又激昂地进行了一番极其鼓动人心的讲话。

    大会当即开始。

    首先上台诉苦的是五保户陈孝文老人。

    “乡亲们哪,老头子我在解放以前的日子过得真是苦啊。我的两个儿子死在了樱花国鬼子手里,老伴和两个儿媳以及三个孙子也被万恶的‘还乡团’杀掉。‘还乡团’还把我的一条腿打断。如果不是来了大救星......乡亲们,我现在干不了活还能活下去,这全靠了新正府......我们永远都不能忘记地主和富农对我们的无情压榨......”

    陈孝文是实实在在地对新正权充满了感恩。因为正如他所说,如果不是新正权,他的骨头可能都不剩下了。

    因此他一番控诉说得声情并茂。说到激动之处老人甚至泣不成声。

    “牢记阶级苦,不忘血泪仇!”

    “誓死拥护新正权,誓死拥护伟大教员!”

    台下的社员都是贫下中农,自然都经历过那一段苦不堪言的黑暗岁月。

    他们瞬时间就被陈孝文的诉苦激起了对旧社会的满腔仇恨以及对新正权的无比感恩。

    不知道在谁的引导之下,社员们都同时高举右臂发出整齐有力响彻云霄的震天呼喊声。

    陈国泰混杂在人群中,一边感受着人们发自内心的情绪爆发,一边与七弟七妹和八妹一起举起手臂,做出激昂样子与社员们一同喊口号。

    前世里只是在零星的书面记录或影像记录中看到过这样的情景,那时候可能还觉得有些好笑,不理解这个时代的人为什么会那么单纯那么狂热。

    但现在身处在人群之中亲自参与,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人们对毫无人权可言的旧时代的万分愤恨和对新社会的无比感恩的情绪,他突然之间就理解了这个时代的百姓为什么会对正府和执政党那样信任那样忠诚。

    同时也理解了他们为什么明明生活过得这样苦,却还是要喊着口号唱着歌去耕田,去做工,去修渠,去修路,去参军......

    因为他们在旧时代里一无所有,没房没地没生产工具,随时随地都会无声无息地倒毙在不知道哪个旮旯里,是真正的命比草贱!

    而现在他们成了国家的主人,真切地拥有了做人的尊严和活下去的希望。他们能不对新正府感恩到极致吗?他们能不充分理解正府难处并毫无怨言地勒紧裤腰带与正府一起共度时艰吗?

    “难怪后世一直都说花国的农民是世界上最好的农民,没有之一。”

    完全理解了这种情绪之后,陈国泰心里很是感慨。

    “......我给地主扛活,半夜三更就要起床,一直干到满天星星才能收工。就这还连自己都无法养活。我的两个女儿活活被饿死......”

    “......地主根本不把我们当人。可怜我才13岁小女儿被地主抢去凌辱致死......”

    随着一个个中老年社员不断上台揭露旧社会的黑暗,陈国泰听得越来越揪心。

    难怪花党最终打败了那样强大的果党,建立起了全新正权,确实是因为花党真的代表了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得到了最为广泛的支持。

    台子上的地主富农也一直都在瑟瑟发抖。

    手上有人民血债的地主和富农已经在土改时候被镇压。现在台上的两个地主和四个富农基本没有怎么鱼肉村民,所以能留存在现在,被生产队时刻用作反面教材。

    与地主和富农相比,刘明辉因为是外来者,与社员们没有任何矛盾,加之这场大会的主题又不是批判他这类人,也就没有人专门针对他进行控诉。

    他之所以要被推上台陪绑,是他的身份决定了任何主题的批斗会他都必须出场,以不断‘净化’灵魂。

    六点半,大队长准时宣布‘本次忆苦思甜大会胜利结束’。

    社员们一声欢呼,纷纷涌向食堂。

    许是今天发了票据,生产队也多买了一些食用油,扎扎实实地用油炒了白菜萝卜作为下饭菜,并且还备了豆腐汤。

    社员们很快就各自端着一大海碗香喷喷的纯白米饭,拿着纯玉米窝头和一张白面馍馍,就着有油水的白菜萝卜,贪婪地吃了起来。

    平时吃饭,地主富农们可以在社员打完饭之后立即接着打。但是今天不行。

    今天他们必须在社员们全部吃完之后才能端碗,以此来加强对他们的改造,让他们永远都要‘夹起尾巴’。

    “好吃,真好吃。六哥,你怎么只吃饭不吃菜?菜里这么多油。”

    正在狼吞虎咽的七弟忽然发现身边的大哥一直都不夹菜,只偶尔从豆腐汤里捞两片豆腐,就不由得奇怪地问道。

    看他那架势,似乎马上就要帮陈国泰夹菜一般。

    “哦,今天胃口有点不好,不太想沾油腻。”

    陈国泰微微一吓,连忙把饭碗端远了一点,并同时解释说道。

    开玩笑,今天炒菜用的几乎全是棉籽油。

    要是陈国泰没有金手指,这玩意儿再是不适合食用,为了增加身体热量,再塞心都得吃。

    可是在有金手指的情况下,陈国泰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不但他不会吃棉籽油,自家开火之后家里也永远不会吃棉籽油。

    现在看到七弟七妹和八妹把棉籽油炒的菜视作美味而不断夹取,他只能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就这么点不会损害他们的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