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衡十五年,正月初五,豫昭王大婚。

    皇子纳妃礼仪及其繁重,按着礼仪,共有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皇上赐婚的旨意一下来,内务府以及镇南王府就早早的忙了起来,待到大婚当日,整个长安城为迎喜事,张灯结彩,又加之正直正月,婚礼更是隆重,非凡。

    皇上萧祁和舒贵妃柳青斓亲自到豫昭王府为豫昭王主婚,所有不当班的公侯世爵、内大臣、侍卫和二品以上的官员及命妇,今日全部都聚到豫昭王府出席宴会,真可谓郑重非凡。

    迎娶新娘之时已是夜间,满街的华灯绢彩,印的长安城仿佛天上人间般的繁华。

    灯笼十六、火炬二十前导,红缎围的八抬彩轿驾着新娘。而在正前方骑着宝马的正是豫昭王,今日他身着九旒冕,红为底色,玄色暗衬的衮冕,上衣绘山、龙、华虫、宗彝五章花纹,下裳绣藻、粉米、黼、黻四章花纹,有着尹清浅的调养,萧奕洵虽伤未痊愈,但也并无大碍,他本就是风采偏偏,英姿勃发,今日这一身隆重的衮冕一穿,更是显得人器宇轩昂,气度非凡。

    街道边密密麻麻的排着众多的老百姓,都争相挤着想一睹天潢贵胄,惊才绝艳的豫昭王。

    很快,这迎亲的大队便来到了豫昭王府前,大门口挤挤一堆人争着来迎亲。而对面的巷子里,暗处有一锦衣男子,身形落寞,仿佛这盛大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人玉冠华袍站在此人后面,叹了一声:“楚延,别看了,我们也该进去了。”说话的是一个极英俊的男子,面色刚毅,正是龙家的长子龙煜冥。他已在月前从滇南赶回了长安。

    龙煜冥的身后,站着一位女子,身着绯色衣裙,容颜绝色却是神色冰冷,一袭大红色的衣服衬得她犹如寒风中的蔷薇,有股危险的气息,这就是同龙煜冥一同前去滇南的木瑾岚。

    可是萧楚延仿佛听不到任何人的话,只是眼睛死死的盯住豫昭王府的正门口,这一刻,正是秦婉词从喜轿中走下,秦婉词一身大朵牡丹金璎珞霞帔,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裙,甚是光彩夺目。

    一见秦婉词下轿,萧楚延仿佛失了神一般,突然向前冲去,用最绝望的声音大吼出:“婉词!”

    龙煜冥在他身后见他这般发疯的样子,吓了一跳,马上冲上去抱住萧楚延,紧紧捂住他的嘴,幸好此时鞭炮声不断,人声嘈杂,掩盖了萧楚延的声音,但是不知是不是错觉,龙煜冥看见秦婉词的身子有一瞬间微微的顿住。

    龙煜冥拼命压制住奋力挣扎的萧楚延,哪知萧楚延力气惊人,自己几乎压制不住,不得已,他对着木瑾岚道:“封住他的穴道!”

    木瑾岚见情况不对,依言封住萧楚延的三处大穴。此时萧楚延才算安顿下来,只是眼神里难掩的空漠,他失神的坐在地上,任由一滴清泪从他的眼中缓缓的流出。

    龙煜冥大呼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还是阁主说的对,让我们这几天好好陪陪楚延,要是没拦住……”龙煜冥想想刚刚萧楚延突然冲出去的那一瞬,仍有些后怕“刚刚真是吓得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木瑾岚仍然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看着此时新郎新娘已经进了门,问:“还要进去么?”

    “去。这必须去。”龙煜冥站起来答道:“爷爷和霁云已经在里面等我们了,只是”他看了看萧楚延,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还是放心不下楚延。他这样子怎么去参加婚宴,可是若是不去,待会新人敬酒的时候,奕洵看到楚延不在……唉……”他有些纠结,在滇南面对冥月教的时候都不觉得棘手。

    “我去!”突然萧楚延站了起来,面色肃然,收起眼里的苍凉,道:“三哥和婉词的大婚,我们怎么可以不到。”他低一低头,对身旁的两人道:“我们进去吧。”

    对于萧楚延突如其来的镇定,木瑾岚也有了一分惊讶,到底是龙煜冥沉稳,他拉住萧楚延,沉声问:“你真的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楚延,这不是玩笑。奕洵极善观言察色,你但凡一丝不对劲,他都会察觉。”

    萧楚延闭上了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片刻睁开眼睛,眼里有了平日的冷峻和沉静,他拂下龙煜冥的手,双眼看向热闹到沸腾的王府,定定道:“我可以。”说罢,他一甩衣袍,向豫昭王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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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里,经过繁琐的礼仪,秦婉词和萧奕洵总算是拜完了天地,秦婉词便先去了新房,而萧奕洵则到喜宴上与众宾相饮。

    这一晚,皇上和舒贵妃以及来宾都非常高兴,大都大醉而归。

    几个和萧奕洵玩的好的朋友,都一个劲的给萧奕洵喝酒,特别是龙家的两兄弟,来参加宴席之前就扬言说一定要把萧奕洵给灌倒。

    所以龙煜冥和龙霁云两兄弟可谓是使出浑身解数,兄弟两轮番上阵,气势汹汹,可无奈萧奕洵战斗力太强,还没多大一会儿,龙霁云就先败下阵来。看着自己这个已经醉了的弟弟,龙煜冥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他偷偷瞄了一眼萧奕洵,见萧奕洵神色自若,不由在心里算计起来,敌人战斗力太强啊,自己一个人怕是搞不定啊!

    眼看龙煜冥只能一个人硬着头皮上,他身后突然站出了一个人,他回头一看,大喜过望,来的正是二皇子萧肃之,萧肃之的酒量那可真不是吹的,龙煜冥见状,立刻和萧肃之站在了一个阵营,两个人再次集结为兄弟阵营,势必要把萧奕洵灌倒!

    一时间可真是好不热闹。

    新房内,秦婉词一人独自坐在窗前,内心忐忑不安,红色的盖头遮住了他的视线,但她的心里却是一片混乱,刚刚,仿佛是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虽然不真切,但她真的觉得萧楚延在远处喊了他的名字,那满含的绝望在那一瞬只像惊雷在耳边炸起,让她那一刻顿住了身形,可是唯有一声,之后便在没有听见了。秦婉词内心如交缠的百股丝线,百感交集。

    正在她内心思绪万千的时候,房门“吱——”的一声被打开了。秦婉词紊乱的心在这一刻瞬间停止了。四周静悄悄的,静的仿佛烛火熠熠的声音都可以听见。藏装袖中的手微微一抖,她闻到了萧奕洵身上淡淡的酒香,醇馥幽郁。

    极力的整理好自己的思绪,秦婉词几乎出了闺房就带上了红色的盖头,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是怎样的。盖头被轻轻的撩起,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袭精致绣织的服饰,秦婉词到底有些羞涩,抬起了头,看到面前的萧奕洵,一刹那仿佛看到了天神,呆呆的愣住了。

    无与伦比的俊秀,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目若秋波。眉目间的温情仿佛能融化天地的冰雪。他右手拿着喜盖,浅浅的一笑,看着秦婉词,仿佛注视着一件天赐的珍宝,眼神闪烁的如流星照耀天际。

    这就是自己的夫君,这样的优秀,有如人中之龙,自己有什么能不满足呢?

    两人这样对视了好一会儿,秦婉词觉得自己现在的脸几乎快要烧起来,她突然想要低下头,不想让萧奕洵看见自己的羞态,却听的萧奕洵一声笑了出来,道:“婉儿?我不晓得,你也会这般害羞。”

    秦婉词一听又囧又羞,干脆别过脸去,不再理他。

    萧奕洵一见秦婉词娇嗔的样子,更觉欢喜,他弯下身,轻轻牵起了秦婉词的手,温和道:“我说真的,你害羞的样子真让我心神荡漾。”

    他的手暖暖的,话语里透着隐隐的缠绵之意,秦婉词心头一热,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间升起。

    萧奕洵又道:“我问了问,才知道你们新娘从早上起就没吃什么,你看桌上那么些菜,我们一起吃一些吧。”

    他连这点小事都要打听清楚?秦婉词心中着实有了暖意,同意到:“好。”

    携了秦婉词的手,他们走到了桌前,烛台上燃着大红的花烛,金银繁织,是要燃到天明的。

    萧奕洵拿起酒杯,斟了两杯酒,秦婉词一看,便抬手制止了他:“你身子还没好透,不要喝太多了。”

    听得秦婉词关心自己,萧奕洵暖意融融,他握着秦婉词的手放在胸前,笑道:“我知道,所以刚刚在外面我喝的还是比较少的,倒是楚延和霁云他们喝足了兴致,煜冥和瑜瑾还要拉住我不走,二哥竟然也帮起了煜冥,还好我回来的快,不然我的酒量,对付对付霁云个煜冥还行,二哥,我可真是抵挡不住啊。”

    萧奕洵说的起劲,可秦婉词的心思却被萧奕洵话里的一个词勾走了,楚延喝的很尽兴么?他还是来了?他喝的很开心么?很快,她恍惚的神情便被萧奕洵拉扯了回来。

    萧奕洵星亮的眼眸里透着浓浓的深情,他吻了吻秦婉词的手,端起一杯酒递到秦婉词手上,声音仿佛是一汪清池,在秦婉词耳边柔和的荡漾:“今晚,我最想喝的这一杯酒是和你共饮这杯交杯。婉儿,我想和你白头偕老。”

    萧奕洵的柔情似漫天的阳光铺下,将秦婉词团团的围住,使秦婉词的心再也逃不开去,内心巨大的震动和感动交织着一遍遍冲击着秦婉词的心房,她接过酒杯,道:“好,我们白头偕老,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