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蹭一下站起来,快步冲下去,双手颤抖,“快说!”

    仵作指着裂开的骨缝,激动不已,“关节骨头里发现了毒!”

    所有仵作都涌了上来,眼睛不断去寻找那一处缝隙。

    李晟声音哽咽,双拳紧握,“继续!”

    半个时辰后,所有仵作都看过了那处缝隙,得出结论:

    这药不在药案记录中,无名,无从查起。

    而且敲开其他关节后,发现这毒都只有一点点附着在关节处,其它地方找不到!

    玄青抓出带来的老鼠,喂了一点骨头上的毒后,老鼠当场死了。

    仵作们惊疑不定,翻来覆去把老鼠剖开查验,却得出结论,嘴喉咙,脏腑中都无毒。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李晟面沉如水,看来孟晚岁那个女儿,问题大得很。

    十四岁谋杀亲娘,而后入宫,三年爬到贵妃的位置。

    三年前大选后,宫里起码有七八十个妃子,现在只剩下不到二十,不是皇后队就是贵妃队,中立的竟然没两个。

    他搓了搓蟠龙玉珏,指着后面几座坟茔,“再去查那十八座。”

    那些是宫里死于蒋贵妃之手的妃子,本来是扔乱葬岗,李晟把她们全部弄这边来安葬了。

    以前他想着,是那人的女儿,护一下,她害死了人,他替她收尸,算是偿还一点罪孽。

    现在成了罪证。

    仵作和侍卫掘坟开棺,一气呵成,十二分的娴熟。

    四个时辰后,山路的积雪铲了一个来回,仵作们轮流用过了一轮饭,暖阳也走到了头顶。

    所有仵作都从坑里起来了,也写了伤单。

    再次开始汇报,李晟听完,砸了手边的茶具。

    头顶盘旋的乌鸦受惊,展翅俯冲下山,带起落叶飘荡,傍晚时落在画屏院的琉璃瓦上。

    “姑娘,容山意被萧老夫人关在松鹤堂吃补药,但听关她的婆子说,那实际上是江湖郎中的得男药。”

    “萧老夫人命长房唐氏,明日去城东查看铺子,府中只剩下萧三姑娘和长房唐氏的小小姑娘。”

    孟晚岁听完,轻轻点头,北雀上前打赏。

    她随意扫了眼院子,发现一个萧家奴仆都没有了,她有点惊奇,北雀这么厉害?

    北雀听了捂嘴笑,“姑娘,我这是跟松鹤堂那边学的。”

    见她卖关子,西鸾点了点她的脑瓜子,“姑娘面前卖乖,还不快说,当心姑娘扣你这个月的糖画钱!”

    北雀撇撇嘴,撒娇说,“姑娘才不会!”

    接着说当初萧老夫人塞人进来,都是用的苦肉计,挑人错处,在原主面前说要发卖,原主心善,就要了过去。

    北雀便说人家浇花浇到草上了,诸如此类的离谱理由,把人赶走。

    不走的,她就威胁说让南鹄打死了扔井里去。

    于是在北雀的一通胡来下,画屏院倒真的跟铁桶似的了。

    西鸾有点担心,“姑娘,这样太直接了,会不会……”

    孟晚岁笑,“委婉就会受委屈,我委婉,她们也不会放过我,北雀这样做,她们也奈何不了我。”

    西鸾一想,确实如此,那些人只能干瞪眼。

    北雀得意昂头。

    孟晚岁招手把南鹄西鸾东鸽三人唤上来,“以后你们都在我身边服侍,是最靠近我的人。

    “我知道你们出自汝阳王府,王爷给的好处、前程,肯定比我更多,我也就没想过要把你们都留下来一辈子。”

    东南西三个丫鬟一听都跪倒地上,“姑娘!”

    北雀也跪下,呆呆的。

    孟晚岁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北雀虽然能力差一点,但从小长大的情分,让她的主人已经从李晟转变成了孟晚岁。

    但其他三个不是。

    孟晚岁问北雀,“我的银子现在有多少?”

    北雀已经懵了,嘴却还在工作,“回姑娘,一共是六十万两银票,还有八千碎银子供您打点人,另有旺铺十八家,收益……”

    孟晚岁点头,打断她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我钱多,只是和王爷比起来,算不上什么。

    “但王爷把你们借给我,我就不会亏待你们,前提是你们都要做得好。”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都觉得震惊。

    怎么回事?

    王爷不是说,她们以后就跟着孟姑娘了?

    孟姑娘不是王妃吗?

    什么借?

    还是西鸾抬头问,“孟姑娘,您的意思是,您以后不入王府?”

    孟晚岁一口热茶没咽下去,差点吐了。

    入王府?

    入那个王府?

    汝阳王府?

    她和西鸾谁疯了?

    孟晚岁当即呵斥,“别胡说,你们是王爷的丫鬟,出去说话都代表着王府的脸面。

    “这话要是让以后的女主人听了去,会和王爷心生芥蒂。

    “等我找到合适的丫鬟,自然就会把你们还回去,但在此之前,你们的工钱,都由我开,我只有一个要求。”

    三人被她身上散发出的威严震慑,这不像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啊,这更像当过家的主母啊。

    孟晚岁道,“不该说的,都不准说。”

    三人应是,孟晚岁放她们离开。

    北雀不解蹲在她身边,“姑娘,她们做得不好吗?不求财,也不贪图一等还是二等。”

    孟晚岁苦笑,“做得很好,可是她们在我这里不贪图,就意味着王爷已经给足了好处。

    “我就是再喜欢,也不能去讨要过来,用着……不安心。”

    死过一次,对人心的畏惧达到了顶峰。

    养子杀养母,她都能勉强安慰自己,说一句不是亲生的,难免有不周到的,逼迫自己理解。

    可蒋安蒋星都是她亲生的,怎么能杀她呢?

    她不想坏了与李晟多年的好友情,所以她主动提了借。

    ……

    “她当真这么说?把你们用完还给我?”

    李晟熬了一夜一天,下巴上的青茬都冒了出来,眼神也十分疲惫。

    南鹄不敢隐瞒,连忙点头。

    西鸾咬牙,大着胆子说,“王爷,奴婢看孟姑娘没有入王府的意思。”

    李晟闭眼,低声骂了句瞎子。

    “玄青,把她们的身契找出来,等白云观事情结束后,送给孟晚岁,本王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呆在她身边!她不能再出事了!”

    西鸾灵机一动,“王爷,不如让我们在白云观的事情上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