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帝听她咬牙切齿谢恩后,笑着把蒋星的脸抬起来:

    “再把你哥哥也接出来吧。给那姑娘赔个罪也就算了,孟家自始至终都没有露脸,她也没地方去,就让她留在萧家吧。”

    永宁帝当场就下达了旨意去刑部和大理寺,让李晟放人。

    “放人?”李晟拧眉。

    玄青顶着压力说,“是,陛下的圣旨与您前后脚出宫,现在已经放了。”

    他又补充,“是蒋贵妃,她把蒋青山和蒋安都捞出来了。”

    李晟:“德贵妃有手段,蒋青山入狱不超过一个时辰,又被捞出来了。”

    被这么一打岔,李晟没再追问孟晚岁的答案,也可能是不敢听。

    万一孟晚岁在京都真的没有留念的人呢。

    孟晚岁问,“圣旨上有没有给蒋青山正名?”

    玄青摇头。

    孟晚岁和李晟相视而笑。

    放人又不洗脱污名。

    这一遭,蒋贵妃和蒋青山得留下妖妃奸臣的名声,民怨已积,永宁帝赦免人,肯定在蒋贵妃那里也得了好处……

    孟晚岁摇头,帝王心啊。

    她不明白,蒋星为什么一心要入宫,那么听话懂事的乖孩子,却……

    李晟靠在椅背上,“蒋青山回来了,你怎么办?他之前是轻敌了,现在可不会,陛下也不会出面保你。”

    说着,他眼神亮晶晶地看向孟晚岁。

    孟晚岁抿唇一笑,“玄青,他们还有多久到?”

    玄青:“不出半个时辰。”

    孟晚岁起身把丫鬟招进来,“半个时辰,足以。”

    西鸾上前。

    孟晚岁说,“带上王爷请来的周太医,咱们去看看萧三姑娘。

    “她的病,是与蒋青山成亲后更重的,我得提醒她一下。王爷请便。”

    李晟幽怨的眼神落了空,愤愤捡起她落在椅子上的粉色帕子,揣进胸口,“瞎子!”

    孟晚岁在丫鬟婆子的包围下,走进萧三的院子,各种药材混杂的药味,差点让她吐出来。

    西鸾:“姑娘,这里的药味太重了,一时间恐怕分辨不出来问题。”

    身后的太医也点头,眉头紧锁,“姑娘,熬过后的药渣都埋在了土里,要不是蠢货,要不就是方子确实没有问题,不怕查。”

    孟晚岁问,“一点问题都没有?”

    太医想起临行前永宁帝的话,低头说,“有。”

    孟晚岁满意点头。

    她飘在空中时,就知道蒋青山没有对萧三下药。

    她之所以非要太医说药有问题,就是为了挑拨离间。

    因为她的死,也有萧三一份责任。

    三年前,萧老夫人想要巩固地位,还想要个孙子来培养,以便请封世子,把萧国公府牢牢掌控在手中,于是就逼萧三招婿。

    可萧三生来体弱,不愿意生孩子。

    出门散心时,撞见了他们尚且还恩爱的一家,说就想要别人的孩子,而且就看上了蒋青山。

    由此,萧家和蒋青山搭上线,才有了后面谋害她的事情。

    孟晚岁淡淡勾起唇角,看向敞开的海棠门。

    让我看看你们的联姻,是否足够坚定吧。

    “三姑娘,我带了太医来给你看看,你要节哀顺变,三姑爷马上就回来了。”孟晚岁上前坐在床边,拉住萧三瘦削的手,满脸担忧。

    萧三挣脱不掉,靠在床头,恹恹道,“上次有人靠近我,我咳嗽时喷了她一脸,回去她就死了。”

    孟晚岁捂嘴笑,“那是她福气不够,我可是萧国公府的表姑娘,这府里出了贵妃,前户部尚书,和今户部主事……”

    “什么叫前?”萧三目光陡然锐利,也不喘气了。

    死了母亲,她已经很烦躁了,要是蒋青山连尚书都不是了,那她岂不是连药都吃不起?

    孟晚岁惊讶,“三姑娘不知道吗?”

    萧三爬起来,扣住孟晚岁的手腕,声音干哑,“什么叫前户部尚书?告诉我!”

    孟晚岁一脸为难,起身躲开,“周太医,快给三姑娘把脉,别气急攻心了。”

    萧三气得仰头吐气。

    孟晚岁身后东南西北四丫鬟都暗笑,孟姑娘真损啊,明知道萧三想听什么,就是不说,急死她。

    半刻钟后,太医皱眉,再把脉一次,随后摇摇头,端起旁边的药碗轻轻闻了闻。

    萧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周太医,怎么了?”

    周太医欲言又止,随后叹气,“三姑娘,有方子给我瞧瞧吗?”

    “银珠,快拿方子给周太医看看!”萧三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命,否则也不会想抢别人的孩子。

    银珠急忙从书桌上抽出一张来,双手奉上。

    孟晚岁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和三年前,蒋星端给她药时一样。

    不过当时她以为药太烫,现在总不能是纸烫吧?

    她偏头看了眼北雀。

    北雀略微思忖一下,不太确定孟晚岁的意思。

    但她还是大着胆子上前,把银珠扶起来,挽着胳膊:

    “银珠姐姐,方才我看到廊下药炉子在烧,想必是给三姑娘煎的药,现在药也该好了,咱们去盛来,顺便也给周太医瞧瞧。”

    银珠脸上表情不自然地闪烁了下,孟晚岁没错过,北雀也是。

    她缓缓放下心,笑得更加和善,“银珠姐姐,这位周太医在宫里时,就常给贵妃娘娘诊脉,现在给你家姑娘诊脉,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银珠勉强笑笑,一步三回头跟着北雀出去。

    孟晚岁靠在软枕上,“周太医,方子可有不对的地方?”

    周太医的眼神在萧三和方子之间来回转,像是下定了决心,问,“敢问三姑娘,这方子是谁开的?”

    萧三手脚发软,却还是说,“是我母亲找人开的。”

    孟晚岁追问,“别的人都没碰过了?也不曾改过?”

    她话音落下,就看到萧三的脸色变了变。

    但萧三还是没说,只问,“周太医,有问题吗?”

    周太医直言:“三姑娘喝了药就总想睡觉,是因为白芷和莨菪子这两味药。

    “但我路过院子时,看到这两味药渣并不多,似乎不是时时都用。”

    萧三脑海里闪过自己这些年的症状,她强撑笑容:

    “多谢周太医,劳烦您给我开个新方子,我照着吃。”

    周太医却摇摇头,“我能力不济,三姑娘的身体,只怕要请药王谷的林谷主来,才有希望了。”

    说完,他起身带着药箱子出去。

    孟晚岁心下发笑,什么药王谷,都是胡编,这太医分明就是不想担责任。

    永宁帝身边的人,滑不溜秋,她以后得多留心了。

    孟晚岁伸手在袖子里掏粉帕子,没摸到,转手提起袖子,揩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

    “三姑娘,现在可怎么办啊?老夫人去了,三姑爷又被降职,安表哥又成了白身,这……”

    门外正巧传来蒋青山的声音,“银珠,把药给我,我去喂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