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孟祁宴所言,夏知府神色一凛,赶紧让身边的人,将那个老人拿下。

    “多谢阁下。”

    孟祁宴回以微笑。

    整个平城的百姓,差不多都分到了一包面粉和一包大米,肉罐头,小面包,火腿肠,矿泉水。

    到最后两个箱子空空。

    孟祁宴欣慰一笑,回到客栈,闲来无事,他手里捧着一卷书。

    波澜不惊地翻阅着,烛台上的烛火燃尽之后,赤红色的蜡泪蜿蜒流淌。

    经过两天的调查,果然如江梨猜测的那样,在后山井中下毒的老人,就是蜀国李太后安排的杀手。

    这所谓的老人也不过是乔装改扮的,太后一直在暗中窥探着他。

    无论他往哪里走,不管是沙漠,还是西凉国,都逃脱不了太后的手掌心。

    从平城,到朔州,他打算不停留了,以免夜长梦多。

    答应过江梨,他还要在平城停留几日,让平城的百姓都能吃上肉,

    江梨这小丫头,又善良又好,性格还活泼。

    脑海之中浮现出江梨巧笑倩兮的样子。

    孟祁宴嘴角勾起一抹清润的笑容,但很快又被他遏制住。

    他不能这样,总是想着江梨。

    他和江梨只是交易的关系,有情感寄托,只是那种互相欣赏的知己而已。

    这种感觉,不掺杂着男女之情,把江梨当成自己的亲人。

    也挺好的。

    幸亏江梨机制,让他别走沙漠戈壁,就直接进西凉国,太后无权在西凉国中大肆搜查通缉。

    孟祁宴暗暗感叹。

    这小丫头才是女中诸葛。

    正想着呢。

    陆九行与文山的身影,出现在孟祁宴的视线中。

    他连忙向二位招手,“你们休息得可还好?”

    文山性格豪爽,走进来一屁股坐下,腿放在凳子上,“都已经休息好了,孟大哥,我们何时起程?去朔州?”

    孟祁宴搁下手里的书籍,淡淡地说,“再等两日,先不急着走,有些事情还没弄明白呢。”

    言毕,他和陆九行互视一眼。

    有官府的人走进客栈,奉上一封邀请函,“夏大人邀请二位,夏府,请问你们要离行,特意设宴款待。”

    “大人费心了,我明日不走,后日便要离开。”孟祁宴应付了几句,看着那人走下楼。

    他眼中弥漫起一丝寒光,“看来说曹操曹操到,九行,文山,随我去一趟吧。”

    文山一口拒绝,“我就是大老粗一个,搞不明白你们读书之人的雅趣,陆大哥,你陪着孟大哥一起去吧。”

    晚上,月光银白如水,凉风习习。

    孟祁宴和陆九行如约来到夏知府的家里,前两次都在衙门,不曾来到其家中。

    宅子的环境倒是普通的四合院,衔接抄手游廊,面积不是很大,胜在精致典雅。

    院中放着石凳和石桌,上面摆放着未曾下完的棋局。

    生活习惯,也能展示出一个人的人品。

    “夏川芎失礼了。”

    孟祁宴听着声音望去,只见夏知府,正招呼身边的侍人,将两碟干菜拿上桌。

    夏川芎招呼孟祁宴坐下,“菜有点简陋,奈何全因天灾。咱们就将就地吃一下吧。”

    孟祁宴一脸从容,“多谢大人款待,如今饥荒之年能掏出手里的食物的。人品都不会差到哪里去,你是一位好官。”

    “我才刚刚从朝廷调过来,加起来还没到三个月,实在是算不上一位好官。”

    夏川芎连连摆手,“你这一句大人,我不敢当,我应该尊称你一声殿下。”

    孟祁宴面不改色,“看来都已经审清楚了?”

    夏川芎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

    “审得一清二楚,下毒之人就是蜀国李太后安排的人,提前掌握住质子回国的必经路线,你们这一群人也经过后山,只不过没有停留,更没有喝井里边的水,才免遭一难。”

    夏川芎说到此处,立刻站起来,从广袖之中,掏出一叠供词,郑重其事地交到孟祁宴的手里。

    “所以我应该尊称你一声殿下,失礼失礼。”

    “这里没有殿下,只有孟祁宴。”

    夏川芎苦笑,“其实不瞒你说,我和你都是苦命的人,我夏家在西凉朝廷是百年簪缨,高门显赫,在我父亲这一代的时候家道中落,新帝继位,忌惮旧家族势力,扶持寒门与我们这些人抗衡,我父亲为保家族荣耀,主动请为地方刺史。”

    孟祁宴的嘴角浮现一抹苦涩的弧度,颇为感伤,“帝王之家的巅峰权利,无限更替,过了那家便是这家,实属寻常。”

    没有比皇帝更为冰冷的位置,他生于皇室,又在赵国,见证了人情冷暖。

    有些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懂,只是不想表达而已。

    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这种孤独,哪怕是身处于繁华之中,他也能深刻地感觉出繁华落尽后的凄凉。

    沉默寡言,装傻充愣,又何尝不是自己生存的武器呢?

    就是因为他身上没有活泼的劲,遇见活泼明媚的江梨,张扬肆意的浅笑,像是开在烈日下的红玫瑰,骤然绽放在他的眼前。

    他才觉得这个丫头与众不同,才渐渐地愿意和她多说几句。

    江梨身上有的他没有,阿梨也没有。

    可他总是不经意间,从江梨的身上看到阿梨的影子。

    想起过往,又痛断肝肠。

    江梨诠释了什么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那可是盛世娇养出来的花,自然和他不一样。

    孟祁宴也不知为何,什么都能和江梨扯到一起,他只能在心中遍一遍地告诉自己。

    面对江梨可以有如兄如父的牵挂与思念,但绝不能越雷池半步。

    他心中只有救他而死的阿梨,心中的那一团炽热,早就随着阿离的死而熄灭。

    孟祁宴摇头,索性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希望你能不负初心,做一个为民的好官。”

    夏川芎笑着颔首,“不负初心有点难,你呢?”

    孟祁宴沉稳的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凛冽,“只要走出西凉境界,就是蜀国的后方,朔州。”

    “正面和太后抗衡,其实说实话,我想跟着你混了,做一个小地方的知府,也没有任何出头之地。”

    孟祁宴以为他在玩笑,随口说,“承蒙你信任,跟着我是逃亡,没有得到天下之前我什么也许不了你,没有前途那就图个安稳。”

    夏川芎沉吟片刻,“我小的时候也随父亲出使过赵国呢,还有幸在宴会上见过赵国的九公主,一别经年,不知九公主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