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的书房内,一个中年女人坐在书桌前快速敲击电脑键盘,两个十五六岁的男生坐在沙发上,一语不发,静静等待她处理完自己的工作。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偌大的书房内,灯光明亮,唯有键盘敲击声在不断回响。

    祝且和严临风如坐针毡,一会儿敲敲沙发扶手,一会儿四处张望,连把手机拿出来玩玩都没心思。

    不知过了多久,键盘敲击声终于停了,中年女人摘下眼镜,捏了捏她的眉骨,嗓音低沉:“事情的经过,你们孟姨都告诉我了。”

    严临风连忙问道:“那祝姨,能麻烦你们告诉我们到底是为什么吗?我们真的完全没有头绪,她就是……从某一天开始,就莫名其妙不理我们了。”

    祝且也坐直身体,认真道:“妈,请你告诉我们吧,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祝青扯了下嘴角,缓缓开口:“很重要?你们孟姨把原因告诉我的时候,我还挺不敢相信的。”

    严临风急了:“祝姨,你能别卖关子了吗?我们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啊。”

    祝青注视他们二人片刻,平静开口:

    “孟凝?她只是我们的跟班而已,谁会喜欢她啊?甩都甩不掉,烦死了,嗤。”

    听到这句话从祝青的口中出来,严临风顿时僵直在原地,紫色瞳孔微缩,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的身旁,祝且的心中立刻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祝青的话还没说完:

    “我不可能喜欢一个跟机器人一样无趣的人。”

    他瞬间如受雷击,嘴巴微张,想要说话,喉咙却跟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祝青眯了眯眼:“这是你们孟姨转述给我的话,她说,孟凝当初就是这么跟她说的,原话,一个字也没有改,我不相信你们会说出这样的话,所以想问问你们,但现在看来,应该是不用问了。”

    两个男生都哑口无言,唯有他们的神态和肢体动作暴露了他们的内心想法。

    祝青挑眉:“所以,你们真的在你们那些狐朋狗友面前说了这些话,对吧?”

    祝且咬咬下唇,从齿间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对。”

    这两句话是他和严临风随口说出来的,如果不是祝青这会儿重提,他们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回想起来。

    但,现在这两句话在他们的脑海中无比清晰地反复回荡。

    因为那一天正是变化的开端。

    那天雨下得很大,他们像往常一样,理所当然地让孟凝来送伞,他们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她,消息发过去,也只得到她冷冰冰的简短回复。

    从那天以后开始,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原来她是有过来给他们送伞的,因为他们的一句话,她立刻冒着大暴雨过来,结果却听到他们这两个所谓的十年好友在别人面前诋毁她。

    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错。

    他们是人渣,垃圾,彻头彻尾的混蛋。

    二人低垂着头,大脑一片混乱,说不出话来。

    这时,他们听到来自祝青的嗤笑声:

    “活该。”

    祝且猛地抬起头,怔愣地望着自己的母亲,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

    “我说话难听,但看在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你们的份上,你们必须受着。你们两位,真的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下作吗?在我的观念里,但凡你们真的有把孟凝当成朋友来看,是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说这种话的,正常来讲,你们维护她赞扬她都来不及,上赶着嘲讽她实在是很让人匪夷所思。”

    祝青的话很难听,但祝且和严临风没什么可反驳的。

    倒不如说,此时此刻,他们巴不得她多骂他们几句。

    他们就该被骂,该被狠狠地骂,该被骂进尘埃里。

    “孟凝,她,应该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优秀的人了,心性坚韧,小小年纪就能不受外界干扰,坚定走自己的路,即便天赋颇高也不骄不躁,

    我告诉你们,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孟姨正好在我们家做保姆,你们这辈子恐怕都难跟她这种层次的人有交集,把她当成你们的跟班,哈哈,亏你们做得出这种事,你们比她好的地方,也就是投胎技术强了。”

    祝青字字诛心,即使面对的是自己的亲儿子也毫不客气:

    “你们觉得自己有钱有地位,而她就是个保姆的女儿,所以你们就有资格瞧不起她了,对吧?我真没想到你们会这样想。”

    闻言,祝且终于开口了:“妈,我没有,我——”

    “祝且你闭嘴,”祝青立即打断他,“身为你的母亲,我对你很失望,同时我也很羞愧,是我对你缺乏管教了,你才会长成一个这样的人,原本我想着,再怎么样,你至少不会走歪路,所以放任你自由成长,但今后,我想我必须好好教育你了。”

    说完,她又看向一旁的严临风:“严临风,你不是我儿子,我就不多说你什么了,但你到底有没有做错事,你自己很清楚,我会联系你妈,相信她知道了这件事后,也一定会有很多话想跟你说的。”

    听着祝青的斥责批评,祝且和严临风都无言以对,他们握紧拳头,默默感受尖刀在他们的心脏割上一刀又一刀。

    活该。

    她说得太对了。

    他们就是活该。

    他们就是不知好歹。

    他们就是应该忍受她离开后的痛苦。

    一切都是他们应得的,一切都是他们自作孽。

    ……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小凝,你知道的,祝女士对我们很好,而且她也是真心爱护你的,我、我实在没办法拒绝她的要求。”

    孟雨华微颤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孟凝握着手机,青绿色眼眸里不起波澜,嗓音凉冽:

    “就这样么?”

    “啊,什么?”

    “我说,你想跟我说的,就只有这件事么?”

    “是、是啊,小凝,之后祝女士可能会把这事儿告诉他们俩,你……”

    “无所谓,”孟凝站在窗边,抬起头看皎洁耀眼的明月高悬于天幕之上,“现在,怎么样都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