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望去,兰君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地,埋头干饭。

    可阮耀祖却觉得膝盖似乎隐隐作痛,下意识闭上嘴,默默吃饭。

    晚饭过后,兰君开始给阮家人诊平安脉,当然阮耀祖和陈娟除外。

    这也是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阮振邦当仁不让第一个躺下,“我上个星期搬东西闪了腰,这些天一直不得劲。阿君你快给爸看看。”

    手起针落,又把了会脉,兰君拧起眉头,“爸,你旧伤复发,得针灸艾灸一起做。我去拿艾绒。”

    二楼卧室一直给她留着,打扫得干干净净,东西也都放在原位。

    心中涌起股暖意。

    找到艾绒出了屋子,就见陈娟等在门口,“阿君,能不能教我针灸?我也想学中医,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兰君的风光让她嫉妒得吃不好睡不好,于是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提出学中医。

    她愿意教最好,中医那么简单,贱人都能学会,自己有什么不行!

    等将来自己中西医在手,别说四院,就是整个晨曦市,甚至放眼全国,都是独一份!

    到了那时,人人都得求她看病,身价提升百倍千倍不止。摆脱组织控制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兰君像没听见没看见似地,径直走进公婆的主卧。

    这是不愿意!

    哼!那就让阮家人看看,贱人多自私!

    陈娟委屈巴巴地跟在她身后。

    先前表态时故意提高了音量,屋里几人都听见了,阮耀祖一脸引以为傲的表情,“别看阿娟怀孕了,可她一直在努力钻研医术。

    阿君你不是开了中医培训班吗?既然能教那么多人,再多教一个也无妨吧。

    阿娟要是学会了针灸艾灸,以后爸妈哪里伤到了,她也能及时给他们治。”

    陈娟接道:“年底京市会举办全国性的急救比赛,我想和同行交流交流经验,不断提升自己,为祖国做贡献!”

    “好!”趴在床上做针灸的阮振邦突然出声,很是欣慰地说:“国家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就需要你们这样勤奋好学的有志青年!

    阿君啊,看在爸的面子上,多收个学生。”

    兰君假装没听见,开始给李佩莲扎针。

    李佩莲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同时接下丈夫的话茬:“中医哪那么容易学?这些年阿君为了练习针法,扎烂了多少猪皮?手腕肿了消消了肿,还天天在自己身上扎针。”

    说着用鄙夷的目光打量陈娟一眼,“就阿娟这娇生惯养的,哪吃得了这样的苦?

    再说,学啥不要看天赋?

    你们不服是吧?好,那就说说阿娟是怎么把带状疱疹说成天花的?”

    这事经阮耀国转述,阮家人都已知道,还被李佩莲冷嘲热讽了好些天。

    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哪曾想,又提被此事。

    陈娟羞愤地低下头。

    阮振邦父子讪讪闭嘴。

    李佩莲却还没完:“贪心不足蛇吞象,别老眼红别人碗里的。先把自己嘴里的东西嚼烂了咽进肚子再说!”

    这话看似在批评陈娟西医没学好就想学中医,实际却是指责她抢兰君丈夫的事。

    一语双关,在座的都明白。

    气氛忽然变冷。

    “妈……”陈娟哀求地看着李佩莲,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阮耀祖心疼极了,出言维护,“妈,你别老夹枪带棒说阿娟。不想娶阿君是我的决定,和阿娟没有关系!”

    “行了!”阮振邦摆出家长威言,“你们都出去,我和阿君聊聊。”

    屋里很快就剩下兰君和他两人。

    阮振邦语重心长地说:“阿君,我一直把你当亲闺女看,为了你俩的事没少揍耀祖。

    可你也看到了,他铁了心不想和你过。

    强扭的瓜不甜,你就放手吧。”

    “我已经放了。”兰君语气淡淡。

    她是不擅言辞,却不傻,从上次陈娟摔跤的事已看出,公公接纳了陈娟,并认可了阮耀祖的决定。

    要说不伤心那是假的。

    因为从小被养母丁香花虐待,继父非但不管,还想让她嫁给身体有残缺的楼兄。

    从未体验过父爱的她是真心把公公当父亲看待。

    所以他渐渐转变态度站到陈娟那边,兰君有些无法接受,甚至比阮耀祖背叛更难过。

    此时听到他让自己教陈娟中医,还劝自己放下阮耀祖,心脏像被狠狠篡住,又闷又痛。

    原来,阮家,真的不是自己的家,阮振邦,也不是自己的父亲。

    并不知道兰君心在滴血的阮振邦露出一脸欣慰表情,“既然你已经放下,就和耀祖、阿娟握手言和吧。

    你们都是年轻有为的国家栋梁之材,相互扶持,共同进步,前途一片光明!”

    头顶似有天雷滚滚。

    兰君的一颗心,彻底凉透。

    “我去看看妈。”说完毫不迟疑开门出去。

    等时间到了,她才进主卧给阮振邦拔针。

    其他人也跟了进来。

    见阮振邦没再提让兰君教陈娟中医的事,知道没说通。

    陈娟并不在意,因为她已经感觉出公公对那贱人有些不满。乐得装乖巧,默默坐在一旁,假装认真学习兰君的动作。

    阮耀祖也没再提让兰君教陈娟中医的事,而是换了个话题:“爸,咱们药厂医务室不是还有个编制么,能不能把阿娟一个同事调进来?

    那人做了十多年护士,内外科都学过,还参加过脱产培训,技术不错。”

    “阿君,再给爸按几下。”阮振邦指了指自己后背,等兰君不轻不重地推拿时,享受地眯起了眼睛,问阮耀祖:

    “医院做得好好的,干嘛要调单位?”

    阮耀祖看向陈娟,他倒没问这么细。

    陈娟状似紧张地看了眼兰君,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就说,你看她做什么?”阮耀祖催促,“难道和阿君有关?”

    “阿君,我,我能不能说实话?”陈娟小心翼翼看着兰君。

    “说!”阮振邦不耐烦催促。

    她像吓了一跳,端正坐姿,一副和领导汇报的样子。

    “是这样,阿君请李护士去老秦淮扬菜馆吃饭,可没结账就走了。李护士找阿君讨钱,她不给。正好被院长看见,误会李护士无理取闹,就把她开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