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伯此言一出,周围的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不是因为别的,全然是因为肃州城几乎家家都是兵户。

    楚北尧把当时在肃燕实行成功的那一套直接搬来了肃州城。

    家家户户的男丁,即使种田的农户,也是上阵打仗的士兵。

    瑶琴这一下子得罪的,几乎是肃州城所有人家。

    “这姑娘是谁啊?”

    一个婶子拿眼上上下下打量了瑶琴几眼,脸上闪过一丝不虞:“瞧着这姑娘生的也不错,怎么这般不会说话?”

    “婶子,你跟刚刚那位老大哥说吗?”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撇撇嘴:“听说是什么温家送来的人,啧啧啧,这能是什么好东西……”

    “人又不是物件,哪能送来送去的。”

    这妇人斜了瑶琴一眼:“只怕……是那种女人吧。”

    无怪乎语言博大精深的程度,妇人这话一出,“那种”这两个字留给众人极大的想象空间。

    在场所有人看向瑶琴的眼光纷纷变了。

    都是一脸带着讥讽和轻浮的样子。

    “哎哟喂,原来是那种人啊,怪不得呢。”

    “就凭她?还以为有了几分姿色就能离间咱们城主和夫人,我呸!”

    “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她能比得上咱们夫人的一根儿头发丝儿么!”

    “就是!这温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送什么不好,偏偏送个狐媚子过来,怪恶心人的。”

    “就是,温家现在占了这么大的地盘,想和咱们城主交好,咋不送块地过来呢!”

    “咱们肃州正缺地儿呢!”

    瑶琴听着肃州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差点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好,好,好!

    这仇……她算是记下了!

    瑶琴就算不照镜子,也能想象的到,自己现在应该看起来狼狈极了。

    还被这些乡野匹夫们嘲讽!!

    实在是太过分了!

    瑶琴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等她们公子把肃州城收入囊中了,她要这些嘲讽过她的人把命交出来忏悔!

    现在的她……只能忍住。

    瑶琴只觉得自己头顶上仿佛有个计时的东西,已经快爆表了。

    ……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在许伯的指挥下,几个黄泥炉子终于都搭好了。

    这时候,厨房的孙婶子也带着从外面采买的吃食回来了。

    “哟,老许,搭的这么快啊!”

    孙婶子刚走出来,一看炉子都搭好了,手上的活计就更快了。

    “来来来,帮忙洗菜!”

    孙婶子招呼弄的一身黄泥的瑶琴。

    瑶琴忍不住气道:“怎么又是我?”

    孙婶子之前得了云蕖的交代,此时理直气壮道:“是你又咋了!”

    “连夫人无事的时候都在府上帮我一起做饭,让你洗个菜难不成还是难为你了?”

    孙婶子一边就着地上的一桶水,“哗啦啦”把筐子里没的土豆都一股脑儿地倒了进去,一边撇了撇嘴:“还真以为自己是个金贵人儿啊!”

    “哎哟,你这样的‘金贵人’老婆子我见的可多了去了!”

    “骨头没几斤重,还成天上蹿下跳的,啧啧啧……还真以为能飞到枝头变凤凰啊!”

    瑶琴变了变脸色,忍住没有和孙婶子争吵。

    因为她看到孙婶子把一筐拳头大小土坷垃一样的东西倒进了水里。

    瑶琴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是刚刚说的土豆吗?”

    之前公子和她提过,好像肃州这边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有很多新鲜玩意儿。

    还让她细细打探一下。

    孙婶子斜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这是我们土里刨食的人才吃的东西,你这种‘金贵人’哪里看得上!”

    瑶琴彻底被气到了,把手里的黄泥狠狠一甩。

    直接甩到了孙婶子身上。

    “死婆子,给本姑娘看本姑娘还不稀罕看呢!”

    说着瑶琴把下巴一抬,不等孙婶子破口大骂,直接几步走进了府里。

    孙婶子站在瑶琴身后立刻骂道:“这小娘皮!呸,真是没教养!”

    “孙婶子别生气了。”

    许伯摸了摸胡子,招呼刚刚搭炉子的几个小厮去帮孙婶子干活。

    洗土豆,洗菜。

    孙婶子虽然很想冲上去和瑶琴撕逼,但是鉴于还要着急做饭,只得作罢。

    孙婶子冲着瑶琴背影骂了几句,才悻悻作罢。

    有其他人的帮忙,配菜很快就准备好了。

    孙婶子又找来几个婆子一起帮忙,几口大锅同时开始做菜。

    一勺雪白的猪油下锅,然后倒入切成大块的牛腩。

    几个婆子举着大铁勺翻炒了一会儿,渐渐的,肉香越来越浓郁。

    “妈呀,这也太香了!”

    刚刚讽刺瑶琴的几个妇人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哟,时候真是不走了,该回家做饭了。”

    于是刚刚围起来的路人顿时作鸟兽散,纷纷回家去了。

    慢慢的,肉香味越飘越远。

    不光是整条街上,连带着府衙里面,也能闻到浓郁的香味儿。

    沈枝意和其他人还在宴会厅上,余阵的魂儿都快被这肉香勾走了。

    不断地咽着口水,连淮安王问他的问题都一时之间有些回答不上了。

    淮安王看着自己的老部下这个样子,只觉得又好笑又心酸。

    也不知道他们这一路上受了多少苦才来到的肃州。

    淮安王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看到余阵这个模样,沈枝意笑了,开口道:“余将军,做的这菜,有一种东西叫‘土豆’,可是只有我们肃州才有的。”

    “一会儿你可要多吃点。”

    余阵立刻头如捣蒜:“夫人,我都快饿的能吃下一头牛了!”

    余阵忍着腹中饥饿,又和在座的众人说了约莫半个多时辰。

    这半个多时辰,余阵只觉得是他长这么大中,人生中最漫长的半个多时辰了。

    等啊等啊,终于,门外匆匆走来一个丫鬟,冲着沈枝意笑道:“夫人,厨房的孙婶子说,饭已经做好了。”

    “好。”

    沈枝意点了点头,对其他人说道:“今日咱们就一起带着余将军尝尝咱们肃州府的大锅饭。”

    “好呀!”

    永平郡主眼睛亮了:“这么香,我都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