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爹抱着笔记本走出会议室,他没有和周围的军官交谈,而是在回想军长交代的任务。

    在政治部连绵不绝的宣传之下,新一军树立起了光辉伟大和英雄无敌的形象,这使得主动来参军的青年众多,不需要去抓壮丁。

    大大减小了招兵处的工作压力。

    罗老爹在部队混了大半辈子,一直没有得到一官半职,始终是冲在最前面的大头兵,他对军长的赏识非常感激,因此工作也格外卖力。

    离开故乡已经多年,年纪越大越想着荣归故里,让家人感受自己的风光。

    天空中吹起了凉风,看来今天晚上又要下雨了。

    罗老爹抬头,刚好看到在院子里值守的楞娃,他的脸上马上浮起笑容,走过去说道:

    “你个瓜娃子,咋就没想过来看一看老子。”

    楞娃是他在行军路上捡来的,两人之间有着温暖的情感。

    小伙子现在也是一个少尉了,经常跟在莫凡身边。

    “呵呵呵……”

    看到罗老爹的时候他也觉得非常亲切,但是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感受,只是不停的憨笑。

    两人的位置不同,任务不同,平时见面的机会不多。

    罗老爹脸上的一丝怒意在见到这份憨笑之后消失不见,他摸着楞娃的脑袋,道:

    “瓜娃子又长高了,看着比以前精神很多,好样的。”

    楞娃挠了挠下巴,不好意思的说道:

    “军长也说我长高了,呵呵,最近要吃三大碗饭嘞。”

    “能吃是福,就要多吃,多吃好啊。”罗老爹有些感慨,

    “还记得当初我让你给咱军长送饭吗?”

    楞娃一直记得第一次见到军长时的场景,罗老爹当时让他把自己的饭送给有着砍头恶鬼之称的军长。

    也是因为那一碗饭,两人的命运被彻底改变。

    每每想起当时景象,楞娃总是很佩服罗老爹。

    他点了点头。

    罗老爹看着楞娃的少尉军衔,叹气一声说道:

    “瓜娃子啊,你还是要多学点文化,别整天憨乎乎的。

    你经常在军长身边,进步的机会很多,只要文化水平提高了,当军官还不是轻而易举。”

    楞娃有些愁苦,低垂脑袋说道:

    “认字太难了,我……我实在学不下来。

    我只想跟着军长,不想当官。”

    罗老爹的手掌拍在楞娃的脸上,道:

    “唉……也怪我,当时都没给你取个正经的名字。

    今天很晚了,以后有机会找军长给你取个名吧,你姓什么还记得吗?”

    楞娃摇头。

    罗老爹又是一声长叹。

    他最后帮楞娃整了整军服,道:

    “瓜娃子,军长就是咱们的天,你可一定要保护好他。”

    楞娃憨笑着颔首。

    罗老爹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虽然傻小子没有誓言,没有保证,但是罗老爹相信真到了危险时候,楞娃会豁出一切保证军长的安全。

    他自己也一样。

    天空中飘落几滴雨水,罗老爹朝楞娃摆了摆手,将笔记本护在胸前,快步离开。

    楞娃伸出双手去迎接下落的雨滴,嘴角越咧越大,最后开心的笑了起来。

    军情处处长崔兴林顶着风雨,面无表情地走入专门审讯间谍的地下室。

    地下灯光昏暗,偶尔传出惨叫声,显得有些阴森。

    崔兴林直接走入一间审讯室,副处长张生闻声转头。

    “处长,您怎么来了?”

    张生看到了崔兴林身上雨水的痕迹,有些惊异的问道。

    崔兴林没有回答,目光看向审讯室,问道:

    “进行到哪一步了?”

    张生让崔兴林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口中回答道:

    “正在让他交代天皇下令发动全面战争的事情。”

    崔兴林平静点头,只听内间审讯室里传出声音。

    “若没有天皇的首肯,大本营和陆军敢直接发动战争吗?你给我老实交代,别把爷们儿当傻子糊弄。”

    下野一霍脸色惨白,身体蜷缩着,小声回答道:

    “我只是一个陆军大佐,不……不知道……”

    “嘭!”

    审讯人员狠狠砸了一下桌子,桌上的钢笔和笔记本都跳了起来,下野一霍身体哆嗦了一下。

    “现在是给你机会,老老实实的交代。

    你不会还想着有一天能够重返日本吧,呵呵……别做梦了。

    从被俘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退路了。想一想,第六师团两三万人和你们的师团长都死了,你这个师团参谋长却活了下来,冈村宁次会怎么想?畑俊六会怎么想,大本营的那些人又会怎么想?

    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配合我们,并且在心里祈祷日本一败涂地。

    只有我们打到你的老家,你才能跟着大军一起返回。

    听明白了没有?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下野一霍的心理防线接近崩溃,他知道华夏人说的是实情。

    如今只有期待日本人在这场战争中一败涂地,自己才有机会活着,回国自己的家人才有机会昂首挺胸做人。

    他心生纠结痛苦,鼻涕和眼泪一起流了出来,啜泣着说道:

    “天皇陛下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没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

    “你的意思是日本陆军和海军的所有行动都是天皇授意的,是接到了天皇的命令。”

    下野一霍点头。

    “说话!”

    “是……”下野一霍擦着鼻涕说道:

    “如果天皇陛下不想发动战争,就算前线的军人主动制造事端,那也是没用的。”

    两个审讯人员对视一眼,快速记录下来。

    “详细说一说你所知或是所听到的,九一八事件和卢沟桥事件的经过,主要是上层决策。”

    “满洲事变太遥远了,我不清楚,只是听到一些传闻…………”

    下野一霍放下最后的坚持,缓缓诉说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军情处副处长张生见状非常高兴,道:

    “有了这些陈述,小鬼子天皇休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崔兴林道:

    “就照着这个思路,以后俘虏的日本军官和士兵也这样审。

    把他所知的一切都榨取干净,然后让他接受中外记者的采访,毒气弹、细菌弹、屠杀平民……

    小鬼子的这些罪行要让全世界所知。”

    “处长放心,有了这个突破口,以后的事情会好办很多。”

    “嗯。”

    崔兴林眯起眼睛,认真的听着下野一霍陈述,他渐渐窥探到了军长莫凡雄伟布局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