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华看我走神以为我还在想刚才卦摊哗众取宠的事,于是说道:“人生不过几十年,只有努力奋斗,才是正确的价值观,要相信人的力量,不要妄想,也不要乱想。”

    他话中有话,我觉得他的意思是不让我担心家里的账务问题,一切问题都会随时间迎刃而解,我的确很在意这件事,可还没到需要占卜预测将来运势的地步,此时他仍然说着“为人不行,即使有天命也不佑无德的人,大家都是普通人,想要改变生活,扭转逆境,除了看得见的努力和奋斗,别无他途,这个不用算,也不用占,那些无妄之富,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人嘛,心要放大,志存高远。生死成败,贫富得失,都是自然常理。无论遭遇怎样,总不出三界外、五行中。又有什么好害怕、恐惧的呢?”说完冲我会心一笑。

    我微笑点头回礼。

    真正走到博物馆门前我才知道为啥叫博物馆了,不光物博,地也大,这么大的展馆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战争展馆门口我不禁感慨万千,以前我的眼界真是窄,这样宏伟的展馆如果我也能带我爸来看一次该有多好,太可惜了,我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我可怜的父亲啊,您为啥非要以这样的方式帮助我呢,本来您就活的挺辛苦的,好容易我和我姐都长大成人了,您的生活压力也该减小了,也该享享清福了,您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我愣神的功夫,沙华也望着远方出神,曼淑顺着沙华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她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酉金看到我三个样子顿时一脸疑惑:“嗨,嗨,哥几个,姐妹儿,干嘛呢,怎么到了根底下了怎么都开始出神呢?都是思想家吗?还是在忆苦思甜呢?难道就我一个人轻浮吗?至于心情这么沉重吗?”

    酉金话说完我才反应过来,我看了沙华和曼淑一眼发现他们正盯着远处一名奇装异服男子观看,看到这个人我也很是纳闷,此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双目却炯炯有神,此刻我看不太清他的五官就觉得能发出这种目光的人是乞丐的可能性不大,可是正常人谁又会穿成这样子,此刻他也正盯着我们四人,数秒之后他开始朝我们走来。

    他离我们越来越近,此时我已经看清他的长相,他五官平平无奇倒也算是清秀,我正疑惑他是打算干嘛呢,曼淑说了句“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曼淑的话刚说完酉金大声说道:“嘿、嘿、嘿,干嘛的,想不到堂堂云间古都——鹤城这么大的都市还有乞丐,我说兄弟你是不是真乞丐啊,即使是骗子也稍微有点职业操守好不好,最起码往脸上多抹点灰呀,长得比哥们还白嫩呢,能要到钱吗,还有你这衣服,虽然破点吧,怎么也不像是要饭的,你得脏的油亮才像那么回事嘛,走开吧,我们是穷学生,没钱,要钱你得找那种肚大膀圆肥头大耳的人要。不是所有的年轻人的钱都那么好挣。”说完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听完酉金的话他真的不继续朝着我们走来了,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我们看,此时沙华才说道:“是见过,在吴兴。”曼淑听完恍然大悟。

    沙华的话消除了曼淑戏中的疑惑,却如同一个惊雷在我的脑海里炸开了,他们果真去了吴兴,游了星湖,看了断桥,那不是情侣们热衷的景点吗,为什么?为什么曼淑会和沙华去哪里?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又是为什么他们去了却一直瞒着我?我听完一连串的问号,此刻我越想越气,眼睛急的发红,却又不好发作,而此时对面的男子的一个动作却让我如坠雨雾。他竟然单膝跪下,然后说了句:“君后,小人恭候多时,然后他双手捧着一面镜子,平举过头。”我们四个顿时都愣住了。

    稍后酉金试探性的问道:“你这是干嘛,上供吗,给谁呢,我?曼淑?沙华?紫诚?”对方没有回答,曼淑也疑惑的问道:“他在对谁说话?”问完之后看向身边的沙华,看沙华没有回答的意思她又看向我。此刻我虽然没有看懂,但隐约觉得这人是在对我说话,而且他手中的镜子竟然有些眼熟,看了一会儿我才发现原来这面镜子和卦摊那面让我出现幻觉的镜子是那么的相似,我甚至一度以为这就是同一面镜子。虽然我感觉他是在同我说话,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我问他或者我回答他的问题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我的理智告诉我我不要理他,我做完这个决定之后对大家说:“走吧,别理他。”我说完这句之后沙华也长长松了一口气,看沙华如释重负的样子我突然觉得他很好笑。才给我上完思想课就自己疑神疑鬼的。真不知道我俩到底谁更迷信。

    进入展馆之后我才发现这里比想象的还要大,地下两层,地上五层,方体基座于圆形出挑相结合,还一个“天圆地方”。一楼为中国古代青铜馆、中国古代雕塑馆和展览大厅;二楼为中国古代陶瓷馆、暂得楼陶瓷馆和展览厅;三楼为中国历代书法馆、中国历代绘画馆、中国历代查印馆;四楼为中国古代玉器馆中国历代钱币馆、中国明清家居馆、中国少数民族工艺馆和展览厅。

    琳琅满目的藏品让我眼花缭乱,我觉得每个都是真品,每个都值得仔细观看,我看着各式各样的青铜器皿,才知道古代工匠的高超技术,原来西周时期就有失蜡法铸造工艺了,原来象征王权和神权的西周大克鼎是这种样式的,原来1992年博物馆斥资一千万买回的编钟只有十四枚,我有幸能见到完整的扁舟是因为曲沃西周晋侯墓出土了剩余的两枚。我看的同时注意到很多展品都有人无偿介绍,我本打算凑凑热闹去听听,沙华却想去二楼看陶瓷器具,酉金想去四楼看玉器和钱币,曼淑想看书法和绘画,最后我们决定女士优先先去看书法和绘画,其实我也对书法和绘画特感兴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加入中文系的原因,可惜直到现在我的字都拿不出手,绘画更是没有天分,不像曼淑写的一手好字,也不像酉金涉猎那么广,无论我们谈论什么他都略知一二,沙华更是兼而有之,既博学又有深度。我思索良久觉得他们比我优秀有他们自身好学的因素更多是因为他们家境好,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家里能创造出深耕的条件,让他们深入的研究,因为有爱好所以投入的时间和精力比常人要多,所以造就了今日的他们,如果我也想学吉他,想学架子鼓,想学书法绘画,想学舞蹈,光是昂贵的报名费就能让我望而却步。起跑线我就输了,父亲走了,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即使以后有能力让自己为自己的爱好投入经费时,我也失去了当年的心境了,而且对上我要赡养母亲,还有攒钱娶妻生子,这样算来,我恐怕没有机会深度学习一门艺术了,何况我还有巨额的债务呢。

    我跟着大家的步伐往上走,走了几步觉得有束光晃过我的眼睛,我四下寻找光源,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异常,到底是什么晃了我的眼呢?

    我边走边回头,很快三人就落下我一段距离了,我小跑两步打算追上他们,最后一次回头,我顿时停下了脚步,我看到了一面铜镜,一面似曾相识的镜子,它的样子和卦摊还有奇异服饰男子手中的镜子竟然那么的相似,难道是我看错了,是外面的人手里的镜子也是国宝?还是博物馆展出了普通的铜镜了?如果是批量化生产的东西博物馆没有必要收藏吧,如果他们拿的真的是国宝为啥看他们的样子总觉得铜镜在他们手中不算是稀罕物呢?此刻我又想起那名男子单膝下跪,双手高举的样子。他到底是要给谁呢?那面镜子和博物馆的铜镜又会有什么联系呢?为什么三面铜镜如此相似呢?卦摊老板是什么来历呢?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思考良久却毫无头绪,索性不再去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无论他们什么目的,我就以不变应万变,我离他们远远的,他们什么目的都和我无关。想到这里我稍微松了口气快步追上大家。

    这一天我们的时间几乎都用在了参观上,此次参观,让我大饱眼福,开拓了我的眼界,满足了我对文物的幻想,也让我见识到了那些捐赠者的胸襟,让我对爱国,爱人们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我也想像他们学习,他们是中华民族的榜样。

    从博物馆出来天色尚早,可是如果去下一个景点显然时间不够,即使到了我们也看不了什么了,索性就在附近闲逛,准备在此处留宿一晚然后明天再逛一天,后天或者大后天就回家。总花别人的钱,心里始终有愧疚感,等我还清了帐,攒够了钱,也带他们几个好好转转,去一个大家都想去的地方,让大家也享受一下我带给大家的美景,感受一下我的热情和真诚。

    晚上吃饭时,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们三个异口同声的反对,说还有两三个景点,让我逛完,又说其实鹤城的景点不止这几个,其实值得逛的地方还有太多,就象征性了挑了这么几个,我还要剩下几个不逛,他们都觉得没尽兴,于是我们又开始讨论接下来的行程,我们尚未讨论出结果,一场意外就让接下来的计划全部泡汤。

    博物馆文物失窃,今天所有入馆人员都有嫌疑,需要配合警方的调查。我们全部被警察带走了。

    到了警局我们仍没回过神来,大家议论纷纷,在重重安全保障措施保护下,在众多监控设备的监视下,竟然有人有如此胆量盗窃国家文物,这是有何种胆量和何种勇气,难道真有人这样目无法纪,藐视政府,践踏道德底线,盗窃国家文物、人民财产?是警察在和我们开玩笑还是真有人疯了?

    警方没有透漏失窃文物的具体名称,也没有告诉我们任何细节,只是礼貌了询问了我们参观的文物,还有离开展馆的时间,最后询问了我们离开展馆之后去过的地方,我们一一回答。回答完毕之后,警方要求我们最好不要离开鹤城,如果他们有需要我们要随时配合他们调查,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后会告知我们。

    此时我又想起那个神秘的卦摊摊主和那名奇异服饰的男子,不知道二人有什么联系,也不清楚他们二人手中的铜镜是不是同一面,总觉得今天的遭遇和他们有某种联系,又猜不透到底有什么联系,此时我又想起在博物馆看到的那束光,还有那面铜镜,博物馆丢失的文物会不会是那面镜子呢,如果是,又是什么人以什么方式带出去的呢?警方为什么不通过监控影像锁定嫌疑人呢,博物馆的摄像头都是高清的,还带有红外线夜视功能,鹤城这么大的都市到处是摄像头,说这里没有监控死角也不为过,为什么警方不顺着监控排查顺藤摸瓜抓捕嫌疑人呢?他们耗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排查不怕耽误浪费时间吗?这不是明显的延长了破案时间了吗?我越想越觉得不合理,甚至想问问警察丢失的到底是不是铜镜,可是我还是没有开口,因为担心如果丢失的真的是铜镜,我问了就会加大我们几个的嫌疑,那样的话,我想离开这里就更难了,我跟家里说的是出来几天,我出来已经四天了,回去最快也得一晚上,坐普通列车得三十六小时,我多一句嘴就不如不问。想到这里我强行压制了自己的好奇心。

    如我所料很快我们就被释放了。我们出来警局都没有心情继续旅游了,此刻我们几个都想回家,我们按流程办理完手续就踏上回家的旅途。

    一路平淡无奇,除了旅途中隐约听到的敲击声,更恰当的讲应该像是某种木器撞击的声音,我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有人在另一节车厢敲打竹板,敲击的节奏时缓时急,声音若有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