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书房内,家主张诚与管家虽一站一座,但身躯皆已绷紧。

    而二人四只眼眸正死死盯着不远处站在门口挺拔如松的那道身躯矫健如雌豹的黑衣蒙面人。

    “阁下,我等与阁下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不知阁下深夜到访有何目的?”

    但那黑衣人并未答话,只是依旧如松柏般立在门口。

    可张诚额角却淌下一滴冷汗,而他甚至都无法抬手去擦。

    面前这女子...实在恐怖。

    她只是站在那里,但张诚却发现自己竟找不出丝毫破绽!

    就仿佛对面那黑衣人与环境融为一体一般!

    但对方拒绝交流,张诚也只能绷紧神经小心防备。

    但有他跟管家二人在,想必就算胜不过对方,但短时间也不会败!

    届时只要动静闹大,对方自不敢留!

    不过就在此时,屋外忽然响起鹧鸪鸣叫。

    张诚一愣,这外面暴雨倾盆,此时哪里来的鸟叫?

    接着他脸色微变。

    不好!对方还有同伙!

    他此刻心急如焚,但却不敢有丝毫动作。

    而那黑衣人听到鸟叫声后转身便离开了书房,在她回头刹那,张诚双眼猛地一亮,但什么也未曾说。

    等那人离开半晌,管家才松了口气,“老爷,现在怎么办,派人去查那伙人的身份吗?”

    “先看看有没有损失再说,至于那伙人的身份......”张诚叹气,“他们是佛门。”

    “佛门?!”管家瞪大双眼。

    “是啊,方才那女尼回身之时我看到她头顶黑巾扁平,而脖颈鬓角并无发丝。”

    管家不解,“可佛门为何要如此做?”

    “陛下崇佛,这些沙门一向嚣张跋扈,国人男为僧女为尼,加上奴隶佃户,大梁已有半数人口落入这些不事生产不交赋税之人手中。”张诚颇为羡慕。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

    这些财富本该属于他们世家豪族,结果全被佛门占了,他们怎能不恨,怎能不眼红?

    “但我一家之言,又如何撼动他们?”

    正长吁短叹之时,二人便见张平屁滚尿流爬了进来,“爹!那群秃驴打断了我的腿!还把咱们家里的金票银票全抢走了!您要替孩儿做主啊!”

    “什么?!”

    张诚赶忙命管家去寻医者,同时详细询问张平都发生了什么。

    张平强忍着双腿骨折的剧痛把方才发生的事都说了。

    “果然是佛门!”

    张诚脸色变换,最终一咬牙道:“我儿安心休养!为父先去拜访一趟王家!”

    他打算连夜去询问王家家主,看要如何处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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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家后院,王成雁青着两个熊猫眼跪在祠堂的排位前。

    从被巡城司带回来之后他就被父亲要求跪在这里一直到天亮。

    原因并非惹事,而是打架居然没打过谢玉那群人,没打过也就罢了,还衣衫褴褛如此狼狈,简直丢人现眼。

    王成雁心里不服,他觉得要不是对方提前埋伏偷袭,他也不会如此。

    然后他又挨了父亲一巴掌。

    于是此时跪在这里,王成雁在心底暗暗发誓,下一次!下一次自己绝不会再被人偷袭!

    刚发完誓,他便感觉后背一重,自己便朝前趴倒被人踩倒在地脸贴着地面。

    “什么人!”

    因胸口被挤压,他只能努力发出一点声音。

    “桀桀桀...你们王谢等世家号称前年世家与国同休,今日老衲便让你这小辈明白明白究竟谁才是与国同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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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时辰后,某处四层酒楼的楼顶之上,吴理蹲在那儿正在嗑瓜子。

    替他打着伞的独孤陌看着下面在宵禁时亦来来往往的马车,颇为感慨,“不愧是你,轻易便挑动了世家豪族与佛门的对立冲突。他们怕是要更各自派系一起商讨此事吧,白天上朝之时怕是有意思了。”

    可惜他们仨看不到了,不过他们也赚到不少!

    别的不说,虽然这些世家的老家不在建康,但光他们随随便便翻出来的银票加起来都有超过十万两,甚至黄金也有五千两!

    而这还是他们没仔细搜查加上不要古玩字画房产地契的情况下!

    “不是我会挑拨,而是他们之间本就利益冲突,全都想压榨百姓,可不就冲突了嘛。”吴理毫不在意。

    妙筠道:“皇子殿下是想引发今夜骚乱,让他们没时间注意咱们?”

    “嗯哼,这建康的水必须得浑,不然咱们还怎么摸鱼。”

    吴理丢掉瓜子壳站起身拍拍手,“走吧,咱们也该干正事了。”

    独孤陌问,“什么正事?”

    “届时自会知晓,不过在那之前要先找个熟识建康的向导。”吴理回头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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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仁此时尚未入睡,他独守桌前趁着微弱烛光仍旧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数着吴理给他的银票,然后拿出纸笔边思考这笔钱该花在何处边做记录。

    忽的他耳畔传来一声轻笑,“大师在寺中做的好大事!”

    永仁脸一白,急忙将银票藏入怀中,待他回头之时才发现是吴理三人。

    “阿弥陀佛......”他松了口气不由苦笑,“殿下来无影去无踪,贫僧佩服。”

    “别佩服了。”吴理掏出张自己的手绘涂鸦地图递给他,“大师久居建康,可知此乃何处?”

    永仁接过涂鸦对着烛光眯着眼睛看了半晌,从吴理画的扭曲地图之中分辨良久,他才道:“这是...同泰寺?”

    “同泰寺?”吴理摩挲着下巴,“就是皇帝舍身然后花一亿钱赎身的那个同泰寺?”

    “是那里。”永仁之前在同泰寺挂过单,他又仔细分辨半晌,“这...似乎在弥勒殿方位。”

    “弥勒?”吴理来了兴趣,“就那个天天造反的弥勒教?”

    “弥勒教与五斗米教类似,皆为反而反,实已堕入魔道。”永仁双手合十,“弥勒乃未来佛祖,确实有改朝换代之意,也因此,过去皇帝圣驾同泰寺之时从不去弥勒殿,后同泰寺失火重建,弥勒殿便变得偏僻了。”

    顿了顿,他还是没忍住道:“但贫僧觉得他们都错了,佛像...不该存在。”

    “这些之后再说。”吴理打断他,“大师请先将路线画出,要么便跟本皇子一同前往。”

    开玩笑,没了佛像我那玉座金佛不就拿不到了?

    再说你焚天宗以杀止杀,还归属魔门三宗六道,怎么看也没资格说别人是魔道吧......

    “贫僧明日还要施粥问诊,恐不能与殿下同往。”

    永仁苦笑一阵,“殿下恕罪。”

    他这屋里除了一张木板床跟方桌之外就只有墙边摆着的一口破旧木箱。

    他回身从木箱底翻出一份地图交给吴理,“殿下,这是同泰寺修好后的建筑布局,贫僧会在此处为殿下祈福。”

    “行,那本皇子便走了。”

    吴理看他片刻,哑然失笑一声便带着独孤陌跟妙筠离开。

    对这种好人,他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趁水被搅浑之时悄悄去将《天剑诀·空之篇》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