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别墅里只生活着屠夜、戚绵还有那个神出鬼没的陈管家,深夜中它安静的让人感到恐惧。

    那短暂的叫声仅仅持续了不过两秒就消失不见,但从睡梦中惊醒的戚绵仍旧可以确定那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具身体的感官都格外灵敏,不知是眼盲的人都这样还是只有她是这样。

    戚绵轻缓地起身,她想去看看声音的来源。

    尖叫声是从下方传来的,她不确定是在一楼还是地下室,之前探索别墅的一二楼时,她知道通往地下室的门在哪。

    她不知道陈管家睡了没有,只能尽量小心地放慢自己的步伐,凭借记忆慢吞吞地往地下室挪去,对于盲人来说,深夜还是白天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戚绵走到了客厅的位置,动作再小心也避免不了一些少量的碰撞,她只觉得迈出的步伐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咚”声,在这样的夜晚格外清晰。

    她默立了片刻,没听见什么别的声音,这才继续往前走去。

    而在她逐渐走向地下室的方位时,戚绵并不知道,她的身后不过几米的距离,干瘦的身影站在黑暗中一直在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那是陈管家。

    他没有出声叫住她,只是沉默望着戚绵步步走向主人绝不允许被人踏足的地方,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

    戚绵站在一扇门前,她知道这扇门背后就是通往地下室的阶梯,只是她从未去过那里,也不知道里面的构造是什么样,走下去对于一个瞎子来说无疑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上了门把手。

    指尖陡然触碰到一片冰凉的黏腻,戚绵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她已经隐隐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铁锈味,门把手上沾染的是不知谁的血迹。

    [三三。]她呼唤。

    三三的回复迟了几秒,它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观察戚绵:[在在在。]

    [等会我下去,如果我碰到什么致命的危险你就提醒我。]戚绵说。

    [啊,那需要我告诉你周围的环境避免你撞到什么东西吗?]三三有些迟疑地问道。

    戚绵的右手搭上门把手,已经开始缓缓转动,她漂亮的小脸上一派冷静:[不用。]

    少量的磕撞与受伤是必须的,她是盲人,不是什么拥有特殊能力的强者。

    *

    地下室的阶梯与地面似乎是用什么石头制成的,脚步踏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声响,很难避免。

    戚绵尽量小心地扶着墙壁向前走去,墙壁冰凉粗糙,她的听觉灵敏,可在这隔音效果极好的地方也捕捉不到什么动静。

    鼻尖倒是始终围绕着一股铁锈味与潮湿木香的味道,她走过了一道长长的走廊,扶着墙壁的手忽然摸到了一扇门,戚绵脚步一顿。

    她贴上去仔细听了听,里面好像有人在敲打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下又一下,隔着石墙十分模糊。

    戚绵试着打开门,但不出所料地被锁住了,她抿了抿唇,只能暂且略过这个房间,继续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她皱了皱鼻子,铁锈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糜烂潮湿的花香味,其中夹杂着她熟悉的雪松味,这昭示着她离屠夜应该不远了。

    紧接着刚迈出下一步,骤然下降的地面让她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倒去——

    这里还有一截阶梯。

    戚绵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手肘与膝盖都与地面有着不同程度的擦伤,刺痛感从中穿来,她勉强扶着墙站起身,又要向前走去。

    “你在做什么?”

    屠夜的声音蓦然从前方响起。

    戚绵揪紧了身侧的裙摆,昏黄灯光下,她好看的眉眼透露出一种矛盾的脆弱与倔强:“我想来找你。”

    屠夜皱了皱眉,他明明将地下室的门锁紧了,戚绵是怎么走下来的?

    而对面的黑发女孩此刻身着单薄的睡裙,有些脏污附着在上面,白皙手心和裸露出来的肘部还有点红艳的血丝,显然是不小心受了伤,只是那张漂亮的脸上写着的只有单纯的依赖感。

    “陈管家没有告诉你这里不能来吗?”

    戚绵抿了抿唇,睫毛像濒死的蝴蝶颤抖着,她咬了咬唇:“我听见一阵声音,就被吵醒了,我以为是你,而且我都睡着了,你还没有回来。”

    她说着说着,语气渐渐带上几分委屈,就只是在责怪加班晚归的丈夫没有多陪陪自己那般。

    “我、我很想你。”

    戚绵低垂着头,终于将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

    然后,温热的手贴合到她脸庞,强迫戚绵抬起了头,她听见屠夜温和低沉的声音。

    “抱歉。”他磨蹭了几下女孩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最近是有些忙了。”

    戚绵顺势握住他的手腕,乖巧地蹭了蹭,像猫儿讨好自己的主人,黑亮的眼珠倒映着屠夜的面容,但她并不能看见。

    “以后会多陪你的。”屠夜说。

    “你听见了什么动静?”他安抚着摸了摸女孩的发顶,又自然而然地抛出一个问题。

    戚绵开始装傻:“记不清了,我只知道我被吵醒了。”

    她说着,撒娇般地贴近了些男人的胸膛,神情转眼就雨转晴,待在他身边就是戚绵唯一的渴求,这让屠夜莫名感到胸腔中鼓胀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戚绵轻轻呼吸了一口气,一如既往的雪松味,干干净净,冷冷淡淡。

    竟然没有血腥味?

    她不相信地又嗅了嗅,还是没从屠夜身上闻到半点别的味道,反而是退出屠夜的怀抱后才又闻到地下室里充斥着的其他味道。

    她扬起脸:“老公,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屠夜轻笑:“当然是工作赚钱了,给你买更多好看的衣服。”

    戚绵心想你要是真的这么想就好了,既然问不出话来,她便作罢,只是还得旁敲侧击地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

    “今天画展上见到你的哥哥,老公……”戚绵犹豫了一下,“你们是不是关系不好啊。”

    屠夜声音平淡,回答的毫不迟疑:“嗯,他时时刻刻都想我死。”

    这样极端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似乎是吓到了戚绵,她愣了好久都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还是屠夜又用轻松调笑的口吻补充道:“所以绵绵也会讨厌他的对不对?”

    戚绵乖顺点头:“嗯!”

    她想了想又认真说道:“如果他真的这么想的话,你也不要自己去对付他,我们应该送他去监狱。”

    我们要做文明守法好公民,知道了吗老公?

    戚绵等待着屠夜的反应,对方沉默了几秒,深沉的眼珠看了眼身后的昏暗,他转移了话题。

    “去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