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幢阴暗偏僻又古老的老宅就这样在月光下缓缓敞开了它的大门。

    听见动静的戚绵凭借着记忆慢慢抬起脚步走了进去,她并没有走多久,鼻尖便随着微风的轻拂嗅到一阵淡淡的雪松香。

    她似有所觉地停住了步伐,执拗地站在原地,黑亮的眼眸直视前方的黑暗,好像已经从那其中看见了什么她想要看见的人。

    戚绵没有开口说话,对面的男人亦没有开口。

    她穿着有些污损的衣裙,脚腕处很明显的一大块红肿,脸颊上还凝固着褐色的血迹,但这些都无损她的美丽与纯洁。

    屠夜望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孤身一人闯入地狱的纯洁羊羔。

    这场无形的僵持是他先败下阵来。

    男人轻缓的脚步声在逐渐逼近,戚绵立在原地,等到他将自己拥入怀中。

    “怎么弄成这样?”他轻声说。

    戚绵紧紧环抱住男人的腰身,她将脑袋埋在屠夜怀里,整个人终于都被那股清冷的雪松味所包围,她委屈又小心地诉说着。

    “老公,我脚疼……”

    屠夜沉默着摸了摸她的长发,温柔又珍重地将人抱起来,像抱小孩那般带着她回到了这栋别墅里。

    回到了他们两人的家。

    ……

    [检测到任务已经完成。]

    跑了一晚上,又累又痛的戚绵才被屠夜照顾着睡过去,就被三三的提示音吵醒了。

    她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三三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任务已经完成了?]戚绵诧异道,她感觉自己可是什么都没做啊。

    三三的声音听起来极其复杂:[我曾经和你说过,你的任务是让目标理解爱、并被感化重新做人。]

    [屠夜已经理解了爱,他爱上了你,并且根据我们的检测,今后只要你还在他身边,他就不会再做出过激的行为。]三三说着说着高兴起来,[所以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完成后我们就可以去往下一个世界啦。]

    戚绵听得迷糊:[那我去了下一个世界留下屠夜一个人在这里不会有影响吗?我是不是应该留下来一直陪着他?]

    三三耐心解释道:[这个可以放心哦,在你离开的一瞬间,这个世界就会抹除你的存在,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你,但已经改变过的事会依然存在。]

    戚绵眨了眨眼,意思就是说,屠夜也会忘记有关她的一切:[那么我什么时候脱离这个世界?]

    三三:[看情况啦,随时都可以,但是不能拖太久哦。]

    戚绵沉默了,她对屠夜的感官复杂,说不上是爱但也不能说是不爱。

    硬要用一个词形容,戚绵觉得可能是依赖吧。

    她依赖着屠夜给她的、过去的戚绵从未拥有过的偏爱、保护还有照顾。

    但要她突然离开屠夜,戚绵也不知道自己是惆怅多一点还是心痛多一点。

    总归是不太好受的。

    她站在二楼的楼梯旁想了一大堆,连屠夜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都不知道,还是男人突然的出声唤醒了她的神智。

    “怎么起来了?脚不疼了吗?”

    屠夜的口吻淡淡着夹杂着责备与关怀,明显地比之前多了不少的人情味,他走到戚绵身边,揽住了她的腰,作势就又要将她抱起来。

    戚绵没有反抗的意思,顺从地抱住了男人的脖子,她才想起来,回家到现在,屠夜都还没有和她提过一句有关屠惘和她父母的事情。

    或许是在逃避?

    戚绵依偎在他怀里,这么想着,微微张嘴:“老公,屠惘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屠夜没有立即回答,但她分明听见对方胸腔中心脏的跳动一下子明显了不少。

    他自知无法躲过,只低头吻了吻戚绵的额头,落下一个轻描淡写的“嗯”。

    戚绵听着他的心跳声快得几乎快要跳出嗓子来,偏偏面上还这么冷静的模样,她就有些想笑。

    极力压制住上扬的嘴角,戚绵还是轻声安慰着他:“没关系的,我不会因为这个就不要你的。”

    屠夜的心跳没有要变平稳的意思,但他的心的确因为戚绵的这一句话一下子落回了实处。

    他自知自己做的恶事数不胜数,死也是要被打入地狱的存在,但只有戚绵这样说,才能让他的地狱变回天堂。

    屠夜垂下眼睫,遮盖住漆黑眼底的暗芒,他心想就让他自私一次吧,不论戚绵是怎么想的,她回来了,她待在自己身边就好。

    “你也不要抛下我就好。”戚绵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屠夜的胳膊微微僵了僵,他想起那天在屠惘家里他第一次落荒而逃般地抛下了戚绵。

    不过那是第一次,也会只是最后一次。

    从此以后,就算她想跑,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将她缩在自己身边,直至两人拥抱在一起彻底腐烂。

    *

    地下室。

    那间关着屠夜口中“疯狗”的房间,如今多了一个人。

    那人已经被折磨地人不人鬼不鬼,但要是仔细辨认一下,还是能认出来,他就是别墅里神出鬼没的陈管家。

    陈管家瘫坐在房间的拐角,他的身边倚靠着另一个身形不明的生物。

    乌黑结结的毛发遮盖住整个头部,裸露出来的皮肤乌青的像是在水里泡了许久,“它”发不出来声音,只靠在陈管家身边夯吃夯吃喘着气。

    陈管家无神失焦的双眼过了许久才分给身边的生物一眼。

    他伸出手摸了摸那头恶臭的头发,眼里没什么情绪,干得开裂的嘴唇嗫嚅了一下,吐出来一句颤颤巍巍的话来。

    “……我们不该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