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瑾的话让在场的考生都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尤其是那些刚刚被韩府豪奴推搡过的考生,只觉得热血沸腾。

    这些考生多数还是青壮年,是有着热血的,刚刚没人敢站出来质疑,是因为没人带头。

    眼下贾瑾甘愿带头,并且有着不畏强权,捍卫圣地,维护普通书生利益的决心,让那些本就不满韩府豪奴们嚣张跋扈的考生,只觉得自己像是找到同道中人一样。

    贾瑾刚说完,就已经有考生响应:

    “贾兄,算我一个,他们韩家势大,那今日就看看他们敢不敢踏过我的尸体!”

    这话一出,更引起不少人同仇敌忾起来,越来越多的人站在了贾瑾马车旁边,怒视起韩简综。

    又听其中一个热血愤慨的考生振臂一呼:

    “诸位,今日你若坐视不理,他日,当强权落于你之身时,将再无人替你说话,此时不站出来,更待何时?!”

    原本那些只抱着看热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道德瞬间被绑架了起来,再不好意思看热闹,要么直接离开,要么就加入。

    韩简综也没想到,贾瑾几句话就将这些考生煽动了,并且统一了战线,将他视为了敌人,这让他心中震惊的同时,也十分愤怒,咬牙切齿地看着贾瑾等人。

    “你们是想造反吗?”

    听他还好意思说这样的话,贾瑾冷笑:

    “我看想造反的人是你!”

    “圣人言‘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你身为考生,却仗着家世,横行霸道,嚣张跋扈,仗势欺人!”

    “眼下引起众怒,愤而群起而围攻,我等杀了你,都是替天行道!”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振聋发聩,周围不少热血青年,皆是高喊:

    “杀了此人,替天行道!”

    说话间,已经有不少考生围拢了过来。

    韩简综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吓得满脸惨白,双手颤抖,惶恐不安,指着众人大喊大叫: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

    “我可是当今太师的嫡长孙,你们敢杀我,定不得好死!”

    一边喊,一边让豪奴们保护自己,他是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住手!停下!”

    就在这时,从贡院里走出几位官员,领着不少官兵走了出来,阻拦住了愤怒的考生。

    领头的一个官员,厉声严色:

    “尔等这是在做什么?可知这里是贡院,供奉历代圣贤之地,乃读书人瞻仰的圣地,尔等聚众闹事,可还记得自己是读书人的身份?记得来此做甚?”

    韩简综恶人先告状:

    “这位大人,您得替学生做主啊,这些人胆大妄为,竟扬言要杀了学生!”

    这话一出,更激起了不少考生的愤怒和怒斥,众人七嘴八舌,一时间吵吵嚷嚷。

    贾瑾这时已经下了马车,摆手说道:

    “诸位同年,还请肃静,这般吵闹不仅没用,反而会让我等陷入被动。”

    众人知他是领头人,见他发话了,便也都不说话了。

    “尔是何人?”

    领头的官员见贾瑾竟然可以控场,颇为惊讶,眯着眼询问。

    贾瑾执礼回道:

    “回大人,学生贾瑾,京兆府人士,一个普通的院试考生。”

    “还未请教大人位居何职?”

    话音刚落,在这官员身边一个人便说道:

    “这位就是今岁京畿道院试的主考官,也是京畿道学政丘植丘大人。”

    贾瑾听了,恭敬行礼:

    “原来是学政大人当面,学生有礼…”

    行了礼后,又将刚刚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学生等并没有真要杀韩家少爷的意思,只是不忿于,他嚣张跋扈,横行霸道,故而有此激言,望大人明鉴。”

    丘植见他说得有条不紊,不紧不慢,又是有礼有节,当下先有了一点好感。

    最主要,也是因为贾瑾说得在理,这么多的考生一起站出来,可想而知,到底哪一边是错的。

    韩简综立马反驳道:

    “学政大人,你别听他胡说,学生也是来报考的,没想到,这贾瑾将学生的路给拦住了,还煽动这些考生围攻我,大人得给我做主啊。”

    话音刚落,贾瑾冷哼:

    “韩少爷,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学政大人当面,你还想狡辩吗?”

    说着,朝四周问道:“哪位同年愿意出来作证?”

    话音刚落,便有不少考生站出来,气势十足,让韩简综吓得满脸苍白,不敢说话了。

    贾瑾微微挑眉,对着丘植道:

    “学政大人,您看,事情已经一目了然,还请大人明断。”

    丘植对贾瑾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见贾瑾这个年龄,就有这般沉稳的举措,实在是让他惊讶。

    半晌,朝着贾瑾微微点头:

    “嗯,看来事情经过定是你们说的这样,本官信得过你们。”

    又转首对韩简综说道:

    “韩少爷,这里是贡院,你作为读书人,应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搞排场,还纵容豪奴横冲直闯,丝毫没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若你是这样的心性,本官劝你还是再回去仔细读一读圣贤书!”

    韩简综听得脸色大变,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可眼下的情况,他似乎已经没什么可辩解的了。

    过了一会,咬了咬牙,对丘植道:

    “丘大人,我祖父可是当朝太师,你难道就不怕得罪了我祖父?”

    丘植听了,盯着他,满脸正气:

    “科举取仕,乃抡才大典,国之重业,莫说是你祖父,即便是当今皇上来了,也得按规矩办事!”

    “哼!你若想借你祖父的名义强压本官,那本官告诉你,算盘打错了!”

    “本官只认真理,从来不畏惧什么强权,你若想进院试考场,就乖乖下了马车来,给在场你的同年赔个不是,若你想仗势压人,本官劝你还是早些离开,回去找你祖父!”

    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让不少考生都对其生出了敬仰之心,贾瑾也是如此,他还担心丘植一听韩简综是太师韩岩的亲孙子,就改变主意了。

    眼下看来,还是有像丘植这样正直清正的官。

    不由赞叹:“学政大人不畏强权,正直廉明,公正无私,替学生等做主,学生十分佩服,也感激大人!”

    丘植听了,脸上显露几分红光,摆手客气回应一句,又道:

    “你们现在可以进贡院报名了,不必挤,排好队,慢慢来。”

    韩简综见他丝毫不给韩岩面子,咬牙切齿,愤恨地瞪了丘植一眼后,又怒视贾瑾,记住了贾瑾的容貌,气呼呼地坐着马车离开了。

    看来,他是放不下面子给贾瑾等考生赔礼道歉的,定是要回家向自己祖父韩岩告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