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峡看来,既然裴崎想得到,从林如海身上破局,那么甄应嘉也同样想得到,因此,劝裴崎三思,不要轻易做决定。

    裴崎却坚定回道:

    “兄长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不得不去。”

    “如果甄应嘉早先一步,那也只能尽力而为,不然,咱们兄弟两个必然满盘皆输!”

    听他如此说,裴峡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可能再反悔,只能微微叹息:

    “既如此,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裴崎跟着点了点头,心里头有些不安,他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可是,他也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必须得把握住。

    兄弟两个又说了一会话后,各自散去。

    出了钦差行在,裴峡坐上官轿,来到了那个隐蔽的院落中。

    在那纱墙后,甄应嘉已经在隔壁等着了,见裴峡来了,甄应嘉淡淡询问:

    “怎么样了?”

    裴峡弓腰行礼:

    “甄公,我无法劝他回头,而且你也知道,他是钦差,代表皇帝南巡,我也没办法说太多。”

    “另外,他已经决定,去参加林海之女的定婚宴,想要通过林海来破局。”

    甄应嘉听了,冷笑:

    “呵呵……他既然油盐不进,那也没什么好说,还想通过林海来破局,可笑!”

    裴峡听得眉头上挑,小心翼翼追问:

    “甄公,莫非你有十足把握让林海闭嘴?”

    甄应嘉眼底闪过冷然,厉色警告:

    “少套我的话,上次你背叛‘南朝’的事情,我都还没找你算账呢!”

    此言一出,裴峡汗流浃背,抹了抹额头,朝着他卑躬屈膝,告罪:

    “甄公,我是一时糊涂,信了裴崎的鬼话,此后再也不会了,还请甄公高抬贵手。”

    甄应嘉‘嗤’了一声,撇嘴道:

    “裴峡,别以为你什么心思,我不知道,你如果老实听话,至少你还是江南节度使。”

    “倘若你有异心,那你就等着去牢里度过余生吧,你别觉得,我这是在危言耸听!”

    裴峡听得冷汗直冒,他有把柄被甄应嘉握住,就如生死被甄应嘉控制一样,此时也只能点头哈腰应承。

    甄应嘉见状,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接着说道:

    “告诉你也无妨,林海不敢乱说,除非他不想自己的女儿活下去了。”

    裴峡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恭维道:

    “甄公果然高明,女儿就是林海的命门,拿住此处,便可轻松拿捏林海,在下佩服!”

    甄应嘉嘴角微扬,眯着眼睛说道:

    “想跟我斗,他道行还太浅了,哼,眼下他是钦差,我敬他三分,待他回京后,看老爷我怎么治他!”

    裴峡听得心惊肉跳,表面上恭维有加,心里则想着,看来甄应嘉也是还有畏惧的,并没有膨胀到和皇帝公然对抗。

    ……

    转眼已经是七月初七日。

    一大早,裴崎辞别裴峡,坐着马车往城外而去,准备去城外码头换乘船只。

    刚到码头,裴崎就碰到了一位熟人,节度副使骆煜,看样子,骆煜也正准备乘船去哪。

    裴崎对骆煜颇为信任,既然见面,自然要打个招呼:

    “骆大人,你这是准备去哪?”

    骆煜发现竟然是裴崎,也很惊讶,忙见礼:

    “见过钦差大人,真是有缘,在这里和钦差大人碰上…”

    “…我正打算去扬州,赴林御史的喜宴,今日是他千金的‘文定之喜’。”

    听他也是去赴此喜宴,裴崎既高兴又惊疑,笑着说:

    “那咱们可真是赶到一起,本官也是去赴林御史的喜宴,既然碰到一起了,骆大人,咱们不妨同路?”

    骆煜听得一愣,旋即笑着回道:

    “能和钦差大人一起,那是下官的荣幸,大人请……”

    说着,请裴崎先上船,裴崎微微点头,先一步上船,骆煜迟疑了片刻,这才跟上。

    待到了船楼内,二人又客气一番,各自落座,裴崎问道:

    “骆大人,你和林御史有交情?”

    骆煜眼神轻闪,平静回道:

    “也不算是多有交情,只是同在江南为官,相熟罢了,去年,他突然病重,盐政之事暂时搁置了。”

    “下官有时会和巡盐衙司的人来往,那时下官办喜宴,林御史也派了人送礼,林御史就一个独女千金,难得他办一次喜宴,下官为还他人情,这便亲自赴宴。”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裴崎闻言,不再有所疑惑,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骆煜好奇询问:

    “钦差大人又为何赴此喜宴?您可是代天子巡视江南,此举似乎有些不妥吧?”

    裴崎轻叹:

    “事已至此,我也不瞒骆大人你了,上次事情败露后,我再不敢轻举妄动,一时进退两难。”

    “思来想去,唯有林御史一个破局之人,正好借此机会,向林御史表明好意,希望他能够站出来指证。”

    骆煜听得脸色微变:

    “钦差大人,非是下官胡说,以下官愚见,这可不是什么好想法,林御史眼下已是病重情况,何时去世犹未可知。”

    “您这时还去让他站出来指证,岂非置他于火架上烤?另一个,南朝的人知道了,也绝不会坐以待毙的,定会对林御史下狠手的啊。”

    裴崎满脸凝重,轻轻点头:

    “你说的极是,只是,眼下本官不得不如此做,只要林御史愿意站出来指证,本官将全力保他无恙。”

    听了这话,骆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裴崎口上说得轻巧,可保林如海无事,然而,实际上肯定难以有所保证的。

    毕竟关乎‘南朝’的生死存在,甄应嘉等人,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林如海闭嘴,裴崎一个过路钦差,拿什么来保证?

    …

    船到了扬州后,骆煜和裴崎一起来到了林府。

    此时的林府前,一派热闹喜庆景色,也许是林家好多年没办喜事,林家的亲朋好友都赶着来送礼和恭贺。

    加之,还有裴崎、骆煜这样不请自来的人,门口的宾客可谓是络绎不绝。

    作为准姑爷,也是今日喜宴的主角之一,贾瑾自然是以主人姿态,迎接宾客。

    毕竟林如海有病在身,不好出面迎接。

    贾瑾两世为人,什么场面都经历过,定婚宴这种场景,自然是能够轻松应对的。

    只见他满脸笑容,对谁都能说上几句,礼数周到,面面俱到,让来访客人,都直夸他真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昆山片玉、卓尔不凡、少年英雄、栋梁之才…

    “钦差大人到!”

    随着门口有人高声唱名,正和客人客气说话的贾瑾,不由一怔,看向了门口,当看到裴崎出现时,颇为惊疑,没想到他也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