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家三口怨气难平,不愿意下葬安息,再想起棺入墓,可就有点麻烦了。”爷爷沉声道。

    王厚实吓得腿都软了,双眼含泪,求救地望着我爷爷,“叔,这可咋整?难不成,真将我闺女埋在这地底下,那我们整个村子可就真毁了啊!”

    “不说我儿子儿媳能不能安息,便是这村子,损失得多大啊!”王厚实老婆抹了抹眼泪,哭着道。

    横死之人,无法安息,不愿下葬,只能埋在自己的本家。

    可王家一家子人在这村子住了几十年了,自然不愿意挪窝。

    王厚实擦着眼泪,央求着我爷爷,“叔,眼下只有您能救我们了,求您再帮我们一次吧!”

    “我们王家定当感激不尽!”

    爷爷狠狠抽了几口旱烟,面色沉重,长吐一口气,“行,你们再去订一口棺材,记住!必须要在今天下午三点前封棺!否则等到了晚上,就连我,也帮不了你们了!”

    王厚实夫妇一听,擦了擦通红的眼睛,连连向我爷爷道谢,就连忙赶去镇上的棺材铺订棺材去了。

    我没想到,爷爷还会再帮王家抬棺。

    抬棺人有三不抬,子母棺、横死棺及绝户棺。除了这些之外,怨气极重无法下葬的人家,也不会再抬第二次。

    而我爷爷,这次便违反了三条禁忌。

    “爷爷!”我抓住爷爷的肩膀,有些不安,“这棺材,真的还要抬第二次么?”

    爷爷没说话,沉沉地看了我一眼,眼中意味不明。

    下午两点,棺材准时送到。

    因为是临时订制的棺材,材质并不如之前的棺材好。

    这次爷爷却没让我跟着前去,让我暂时在王家歇一晚,最好早早就休息。

    天刚黑,爷爷就从袋子里摸出了几张符咒,贴在我住着的房门前,叮嘱我晚上不管听到啥动静都不能出来,自己便去了灵堂。

    我心中担心爷爷,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盖了厚厚的一层被子,也总觉得不断有冷风吹进我的脖子,冻得人一寒瘆。

    不知不觉间,我就缓缓睡了过去。

    “小……宁……”

    “小宁……”

    “快开门啊……”

    恍惚之间,我被那道虚无缥缈的声音给唤醒了。

    是爷爷回来了么?

    我勉强睁开眼,睡得朦朦胧胧的,正想起身给我爷爷开门。

    “砰砰砰!”

    门外的敲门声更重了,隐隐夹杂着我爷爷有些急促的声音。

    “小宁,快开门!”

    半开的窗户忽然吹进来一阵阴风,一下子将我的瞌睡虫全吹跑了,我才忽然想起爷爷白天时曾嘱咐过我的话。

    不……不对!这不是爷爷的声音!

    爷爷平时最疼我,是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的。

    今晚上,爷爷和其他杠夫去抬棺,怎么也得第二天早上才能回来。

    可外面的人不是爷爷,又是谁呢?

    我的背后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死死地盯着那扇门。

    想躲,可双脚仿佛在地上扎根了似的,一步也挪不了。

    外面的那“人”似乎知道我认出它不是我爷爷,也不再敲门,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僵着身体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外边有动静。

    就在我正要松一口气时,屋子里的那扇窗户却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

    阴风不断吹进屋子里,如入冰窖。

    没过多久,我就看见一个女人出现在院子里,背对着我,身上穿着大红的衣裳,长发飘飘,身姿曼妙。

    这女人是谁?

    我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女人的背影。

    只见她缓缓转过身来,肚子破了个大洞,泅泅地往外流着血,肠子血沫顺着她的肚子流到了脚跟。

    那女人直勾勾地盯着我,这一幕吓得我身体发颤,腿肚子直打颤,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想逃,却一步都动不了,甚至连上前关窗的勇气都没有。

    “桀桀桀……”

    她嘴里发出不清不楚的声音,听得我头皮发麻。

    可我一看她的脸,却越看越眼熟。

    这不是王家那横死的儿媳妇么?

    就在我正恍惚之际,女人肚子里却爬出一个婴儿,那婴儿身上黑焦焦的,一双如玻璃珠死灰的瞳孔死死地盯着我。

    那小孩在地上爬着,拖着长长的胎盘,爬过的地儿都蔓延出一层血迹来。

    看得我头皮发麻,冷汗直流。

    “呜呜……”

    小孩嘴里还发出凄厉瘆人的哭嚎声,刺激得我耳刮子生疼。

    眼见着他一步步朝我爬来,我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恨不得直接晕过去,摆脱这一痛苦。

    但那母子俩却似乎被挡在外边,怎么也进不来,只能用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也僵硬着身体不敢动,战战兢兢坐在屋子的角落里,冷汗直流,听着屋外的动静。

    直到天亮之后,我才松懈下来。

    往窗外一看,那母女俩早已消失不见。

    这个时候,我爷爷也刚好回来。

    不过一夜的功夫,我就觉得我爷爷似乎苍老了不少,浑浊的眼神透露着无神。

    “爷爷,昨天没啥事吧?王家那口子下葬了没?”

    爷爷摆摆手,将旱烟袋放在桌上,从袋里取出几个热腾腾的包子,“昨晚上没什么异样,也都下葬了。”

    他喝了口茶水,才长呼一口气,转头问我昨晚有没有闹别的动静。

    我见他满脸疲惫,不忍心拿这事打扰他,只当是做了噩梦,等离开这村子便好了。

    我摇头说没事,爷爷这才松了一口气。

    摆了摆手,“明天咱们就赶紧回去,这地儿不能多待。”

    一宿没睡,用过早餐之后,爷爷就一头栽倒在床上补觉去了。

    我也不敢打扰爷爷,便自己在村子里四处溜达了去。

    正是晌午,日头晒得很,村子里走动的村民并不多。

    就在我刚走到树荫底下打算乘乘凉,村子里的大知宾领着一个面色焦急的中年男人就朝我走了过来。

    “娃子,你爷爷呢?”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中年男人,“我爷爷昨晚抬棺抬了一晚上,正补觉呢,你找我爷爷有事?”

    大知宾十分焦急,“出大事了!快带我们去见你爷爷!”

    “村头的井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