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一哆嗦,猛地惊醒过来。

    睁眼就对上了爷爷担忧的眼神。

    吴三歪和刘柱子都围在我身边,推了推我,“宁娃子,你这是咋的了?抬棺都能睡着?昨晚上做贼去啦?”

    刘二强松了口气,“醒了就好,赶紧将活儿干了趁早回去吧。”

    我一愣,抬眼一看,睡着?可我刚刚明明是在棺材里……

    难道,又是一个梦?

    眼见着爷爷和几个杠夫都扛着锄头挖着地,我也忙爬起来,帮着爷爷草草将棺下了葬。

    完了之后,爷爷还从旱烟袋里抖出了些许烟灰,撒在下葬之地周围,便招呼着杠夫们回去休息。

    这一忙活,回到王家时,已经是一大清早了。

    王厚实夫妇整夜都没睡,就在大门前等着我们回来,见我爷爷拿着家伙回来,就知事情办妥了,面色才稍微好转,招呼我们进来吃些早餐。

    我爷爷脸色不太好,也没那个心情吃东西,摆了摆手,就回住的屋子休息去了。

    我和几个杠夫用过早餐之后,也都各回各的屋子补觉。

    我才刚进门,还蒙着头睡觉的爷爷却翻身坐了起来,浑浊的眼睛盯着我半晌,“昨晚怎么回事?”

    爷爷也不信我会在抬棺的时候睡着,猜得出来我这是遇上了事。

    我只得将这几天遇到的事都如实告诉了爷爷,爷爷脸色有些不太好,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却安慰我,“小宁,不怕,就算豁出爷爷这条老命,也绝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望着爷爷面上又多出来的几条皱纹,心中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几天,爷爷似乎也憔悴了不少。

    我掀开衣服,将手上的黑手印给爷爷看,几天没管,我的手臂上竟出现了好几个黑手印,比先前那手印还要大。

    爷爷在看到我手臂上的印记时,脸色立即难看起来,让我好好待在屋里,他出去一趟。

    看着爷爷这脸色,我心中越发慌乱。

    我虽是个无神论者,但这些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古怪了,让我也有些害怕。

    惴惴不安地在屋子里坐到了傍晚,爷爷才领着大知宾回了院子里。

    大知宾一进来,就为我看了看手臂上的黑手印,断定我这是被东西缠上了。

    我浑身发冷,吓得一激灵直接跳了起来,茫然地望着爷爷。

    该不会真就这么倒霉吧?

    爷爷脸色凝重,低着头没看我。

    大知宾又问了我关于这些天碰上的怪事,我一股脑都告诉了他,他越听,脸色却越沉。

    他径直看向爷爷,“老哥,看来我猜的的确不错,你家娃儿应当是被那小孩子盯上了。”

    爷爷面色沉重,沉沉地看了我一眼,才转头对大知宾道:“你确定,这都是王家那家人搞出来的鬼?”

    大知宾点了点头,这才将自己的猜测告诉爷爷。

    本来,王家儿子一家三口下了葬,王家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没出生就死了,就能看出是个凶煞,后来王家夫妻又自己跑了出来,不愿意在地下安息,将原本安静的村子祸乱成这样。

    再之后,有爷爷出手,那夫妻确实是安静了,可那婴孩又开始作乱了。

    今天再一听我遇到过的这些怪事,前前后后琢磨起来,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一切,都归根于这婴孩,它怨气过重,不甘心自己难得投一回胎,还没等生下来就死了。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可这婴孩是横死的,怒气无处宣泄,正巧我那日成了这阖家棺的坐棺之人,它自然就盯上了我。

    我吓得一激灵,当即就忍不住跳起来,问那该怎么办,央着大知宾救救我的性命。

    大知宾摇了摇头,看向我爷爷道:“娃儿手臂上的黑手印,就是那婴孩留下的,这婴孩几天前就盯上他了,等这黑手印弥漫至整个手臂,你家娃儿就无力回天了。”

    爷爷当即紧张起来,“那该怎么办?”

    “我可就这一个孙子,是我们老雷家的接班人,可不能就这么出事了!”

    大知宾脸色也不太好,苦苦思索一阵,“最好还是找个道士过来看看,趁着那婴孩还没厉害到将你家娃子带走,赶紧送走它。”

    大知宾沉吟,“雷老哥,这样吧,看在咱俩这么熟的份上,我就帮你跑一趟。”

    “先前来过的大师正好就在隔壁村,我去给你求求,让他来给娃子看看。”

    爷爷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多谢了。”

    大知宾并没在这里久待,和我爷爷随意聊了几句便也离开了。

    大知宾走后,爷爷望着我唉声叹气,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就回屋休息去了。

    待到了晚上,大知宾领着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男人走进了院子,开口就喊我爷爷的名字。

    等爷爷出来,才介绍说这是之前王家请来勘墓地的道长,说他可以解决我身上的东西。

    道长看过我手上的黑手印,便备好东西准备做法事。

    他往我身上扔着纸钱,念叨着,“邪崇,莫要再害人!速速现身!”

    道长念了好几遍,随后又一把将我推进屋子里,扔给我几张符,让我好好在屋子里待着,听见啥动静也不能出来。

    我爷爷和大知宾都被道长拦在了院子外边,这道长脾气古怪,作法时是不让旁人看着的。

    院子里也就只有道长一个人挥剑撒符,嘴里振振有词地念着咒语。

    随着天暗下来,我能感觉到周围的温度也渐渐冷了下来,冻得我瑟瑟发抖,如同十一月的飞雪那样寒冷。

    倏而,院子外边没了声响。

    我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缓缓挪了过去,凑到窗前去看院子里发生了什么。

    结果这一看,差点给我吓得魂儿都飞了。

    道长正持着剑,满天的符咒飘舞着,正立定不动,就在他的斜对面,一个女人正抱着孩子背对着他。

    “呜呜呜……”

    那孩子正趴在女人肩上,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带着无尽的怨恨。

    道长怒吼一声,挑起一张符咒就往女人打去,“孽畜!还不快速速退去!休要再打扰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