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板,是我爸请雷先生出手的,您千万别怪他!”贾齐敏见我被骂,忙站出来为我说话。

    我没想到自己抬了一回棺,柳阿婆反应竟然如此大。

    可那会儿,铺子里压根就没生意,我离开这一时半会,又不会怎么样。

    至于发这么大脾气么?

    “阿婆,我确实给贾家抬了棺材,但那已经快到凌晨了,铺子也快关门了,我才跟着贾家的人一块去的……”我解释道。

    哪料想,柳阿婆听了,脸色越加难看,嘴里念念有词,“你闯大祸了……闯大祸了……”

    我与贾齐敏面面相觑,不明白柳阿婆为何会是这个反应。

    “雷宁!”

    丁老木掀开帘子,站在柜台前,十分严肃地看着我。

    仿佛我干了什么罪不可恕的大事。

    我嗫喏着道:“丁爷爷,柳阿婆,我真的给他们抬了棺材就回来了,不过就是去当了个杠头……”

    丁老木摇了摇头,叹气道:“阿柳啊,到这个地步了,你难道还要继续瞒着他么?”

    “这些事情,他迟早都是要知道的,要不然,雷老哥也不会将这小子托付给我了。”

    我一愣,听得一头雾水,隐隐听得出来这肯定和我爷爷有关,“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事情?和我爷爷有什么关系?”

    贾齐敏也满脸茫然,见我们要聊私事,她便十分识趣地告了辞,转身出了棺材铺。

    待贾齐敏离开后,丁老木才沉沉地望向我,“我想,你一定十分好奇这家棺材铺的秘密吧?以及我们与你爷爷的关系。”

    “这事说来话长,还要追溯到二十年前……”

    没等他说出口,柳阿婆就出声打断了他。

    “行了,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何时了?他不过是个后辈,怎么能参与上一代的恩怨纠葛?”

    “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看样子,是不愿意告诉我了。

    丁老木板起了脸,“阿柳,话可不能这么说,宁娃子坏了规矩,你觉得那些东西会放过他么?更别说他还是那样的体质……”

    那样的体质?什么体质?

    我听得越发糊涂,隐隐感觉到,丁老木和柳阿婆所说的秘密,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甚至关乎于我能不能找到爷爷……

    柳阿婆没再说话,半晌之后,才扔下一句话,“那就随你吧!”

    说罢,她就起身,持着拐杖往后院里走,背影显得尤为寂寥。

    我转头看向丁老木,“丁爷爷,您说的秘密究竟是什么?难道这间棺材铺和我爷爷有关么?可从我记事起,他就没出过远门,更别说来这云南了。”

    我有一股脑的问题想问丁老木,丁老木却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对我道:“这些事,到了晚上,我会跟你说个明白。”

    “不过现在,你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这事关乎你的小命。”

    我心中一紧,“什么事?”

    丁老木走到柜台前,撕下一张白纸,在纸上唰唰唰地写下几行字,就将那张纸交给我,道:“你去纸扎匠周通的铺子里,让他把这纸上的清单准备好,七天后送来棺材铺。”

    我接过来一看,丁老木的字迹过于潦草,看了半天,愣是没认出来写的什么字。

    丁老木笑眯眯地看我,“别看了,你才刚入门,还没学到这方面的东西,是看不懂的。”

    “赶紧去吧,等天黑了纸扎店就关门了。”

    我心中犯了嘀咕,难不成干白事的也得学东西?

    可真是奇了怪了。

    我将写着字的白纸揣在兜里,出了棺材铺的前门,便往丁老木说的纸扎店而去。

    走了半个小时,才看见纸扎店的牌匾,店前还堆着好几个花圈与帷帘,我穿过白色帷帘,走进纸扎店里。

    昨天才见过的周通,正趴在桌子上拿剪刀裁剪着纸,看起来是在做纸人。

    我掏出兜里的纸,喊了一声,“周先生,来托您办件事!”

    周通一看是我,就摘下了眼镜,笑呵呵地迎了上来,“小兄弟,你怎么过来了?是柳老板安排活了么?”

    我挠了挠头,将手中的纸递给他,“其实也不算……丁爷爷说,只要你看了这张纸就明白了。”

    周通接过一看,顿时眉开眼笑,“小兄弟,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丁老哥,他要的东西七天后我肯定能送到。”

    看上去,周通与丁爷爷也极为熟络,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老熟人。

    我忍不住问:“周先生,您认识丁老木么?”

    周通哈哈大笑,“岂止是认识?我们可是多年的老熟人了,丁老哥没跟你说?”

    周通摸了摸下巴,道:“不对呀,你既然在柳老板的手下干活,不该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我眉眼一跳,忙问。

    周通没有直说,而是笑着让我回去问柳阿婆,便又忙着做纸人去了。

    这白街里干白事的老板,都是这么奇怪么?

    从纸扎店里出来时,天已经差不多黑了,我回到棺材铺时,正巧撞上出门的柳阿婆。

    “柳阿婆,您这是去哪啊?”

    也不知柳阿婆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也没回头,径自往白街走去,消失在夜晚的大雾之中。

    白街每每入夜,都会起这么一阵大雾。就在我想跟上去瞧瞧时,丁老木喊住了我,“宁娃子,回来!”

    丁老木望着那阵大雾的眼神十分奇怪,似乎有着恐惧,又有着悲愤。

    他扔下这句话,便转身回了铺子。

    我只得跟着丁老木回到院子里,“丁爷爷,柳阿婆她这是去哪了?”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柳阿婆每到夜晚时分,都会出门一趟。

    可究竟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就连屠金也无从得知。

    听见我这话,丁老木才瞥了我一眼,“她嘛,自然是去处理你的事咯。”

    我眼皮不由得一跳,“我的事?什么事?”

    丁老木摇了摇头,只说等到了屋里再跟我细说。

    瞧着丁老木脸上的神情不算好看,我心中也有些惶惶,对他接下来要告诉我的事,也有些张皇失措起来。

    院子里静悄悄的,我跟着丁老木回了屋子后,他转身就砰地一下关了房门,又将门窗都锁了起来,才松了一口气,坐到桌子前点亮了烛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