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叫上两个车夫一起上去赶鹅,却被师姐拦住,“不能硬赶,不然它们追的更凶。”

    “得快速抓住鹅脖敲它的头,但我们人数没鹅多,还是得找村里的人。”沈灵竹也是想到这点,才没第一时间上去救援。

    还有一个原因是,大家都知道不能伤到这些鹅。

    这时,就见大伯母胡氏有了动作,她走到后一辆车边,从筐里抓了两把小米让沈灵竹姐妹撒给鹅。

    沈淮一见鹅群里有鹅停下,连忙也抓米散,但胡氏却不让再抓,并让他转头看。

    这一看不得了,他家两个侄女已经随同车夫,齐齐包抄还在追咬儿子的大鹅。

    小侄女特别灵巧躲过一只大鹅的飞扑,并反手抓住鹅脖砸它头,瞬间将一只凶禽制伏。

    且还朝看戏的小屁孩们喊:“谁来抓鹅发糖,抓到一只发两块儿。”

    “呀!我来我来。”

    “还有我还有我。”

    “让开让开。”

    刹时,一群孩子争先恐后扑进鹅群,生怕少分两块糖。

    而另一边大侄女亦是左右开弓,死死掐住两只鹅的脖子。

    “去帮忙啊!”胡氏一提醒,他也连忙扑过去抓鹅。

    不过速度稍慢了点,两车夫收获满满,起哄的孩子们也已经人手一只问沈灵竹要糖,她很自然的叫大伯去拿糖。

    沈淮应了一声,瞄见儿子累瘫滑坐地上,他不禁摇头失笑,百无一用是书生。

    瞧瞧此刻,就他父子俩甚也帮不上。

    孩子们领糖抱鹅回家之际,村里出来喊他们吃饭的人家,才知道刚刚村口发生一场人鹅大战。

    对于大方发糖给自己孩子的客人,村里人更加热情,直接护送着到里长家里。

    与里长商定过借宿事宜后,他家也要腾扫出一两间客房来。

    于是,围坐院中闲话家长也就顺利成章,大伯身上农家子的底色并未褪尽,倒也能与众村民说上几句农桑。

    大伯母则与里长家快临盆的二儿媳,坐一处摆弄一架老式纺车,且还能时不时的给递个线轴。

    但天越晚,蚊虫越叫嚣,里长特意令孙子点燃艾草薰蚊虫。

    沈灵竹这边帮大哥重新理好头发和网巾后,抬眼就见院门外围来很多小孩儿。

    可孩子们的目光并不在院内说话的大人身上,而是眼巴巴的望几个拿糖舔的大孩子。

    那干巴巴吞口水的神情,手指伸进嘴里吮和动作,看的沈灵竹心里特别不得劲儿。

    她找到泼水的师姐想拿糖分,但师姐说:“糖块大伯母让买的不少,但给这些孩子发整颗不合适,他们不过门口站站就得一个,让帮忙抓鹅的怎么想?”

    “半颗?”

    “敲碎,每个孩子分几片。”

    “啊?”

    “不想敲你就假装看不见。”

    “敲、敲。”

    沈灵竹到厨房借用刀和案板时,里长妻子还颇为奇怪,但见她捧了一包糖,咣咣咣敲碎,心疼不已:“小姑娘溅地上了。”

    “我动作轻点。”沈灵竹稍稍一挡,又咣咣当当起来。

    里长家一直烧火的小孙女,不时偷看满案板的糖渣,走神间柴已将灶膛塞的满当当。

    沈灵竹的糖未及敲完,屋内变重的烟气就让她受不住,里长妻子扭头一看,上去就给小孙女背上一巴掌,“你这孩子,怎么烧的火。”

    “大娘,快些抽出柴通通气儿。”沈灵竹在她要拍第二掌时,把小孙女拉开。

    她刷刷将案板上的糖扫入纸包,但却留了十来个没动,“这些给几个弟弟妹妹甜甜嘴,再借你家的小妹妹帮我点忙去,可行?”

    里长妻子抽出柴瞄见这一幕,换张笑脸道:“咋不行,让幺妹给你干,屋里烟气大,小闺女儿快到院里歇歇。”

    “诶,谢谢大娘。”她拽着幺妹走出门,回头看到里长妻子拿个吹筒往灶膛里吹气。

    飞溅火星和灰沫,瞬间由灶内卷出,引得吹气之人一阵咳。

    沈灵竹又仔细看一眼灶台,塞给幺妹大块糖后,扯着她来到院门口,这时已经有大人孩子端着碗蹲在门外吃饭。

    就着天边余晖可以清楚看到那些碗里,大多是稀汤野菜罢了。

    唉,她打开纸包给最小的几个孩子,一人捏几片糖放在手心,他们呆愣一下立到按嘴里。

    好甜!

    边上的孩子们看见,瞬间哇哇大叫挤来,引得大人喝斥,且首先喝令女孩子回家。

    沈灵竹大声道:“要女孩儿离开,就不给男孩儿吃。”

    场面顿时一静,有个小男孩哇的哭叫:“姐姐不走,二娃想吃糖。”

    这边厢,沈淮嚯的起身看,见没啥事且大侄女已疾步前去,就又笑着坐下。

    但沈先竺可坐不住,他嗖嗖跑来妹妹这边。

    只见沈灵竹举高纸包:“排一溜儿,每人都有。

    不排的,乱的闹的推人骂人的,通通不给。”

    可惜没被操练过的孩子们,仍然乱哄哄,还是师姐走来夺过糖纸包放入沈先竺手里:“大哥说一遍。

    再点出抓鹅的男孩儿帮你整队。”

    结果很明显,男孩说话更有分量,这引得沈灵竹有些气愤:“分明是我拿来送的。”

    师姐淡淡的瞥一眼她,“几片糖而已,你也计较。”

    “不是糖的问题,是心里甜苦甜苦的。”

    “你此刻能改变?”

    沈灵竹顿时无言以对,她扯过身边的幺妹,“你几岁?”

    幺妹不确定的说:“七岁?”

    “嗯?看着像五岁,平常都你烧饭洗碗吗?”她的问话收获师姐一个白眼,农家男孩还跟着下地呢。

    果然,小幺妹说她做饭打扫洗衣,哥哥们跟爷爷和爹、叔叔们打渔,下田上工。

    师姐原以为师妹稍稍平衡点,不成想她又拉着小幺妹问起灶火好烧吗,吹筒好用不。

    小幺妹自然说好,就是有时往灶膛里吹风,窜出的火苗会燎到头发。

    说完,还扒起前额让她俩看早上烧饭时燎化的发根。

    当沈灵竹问小幺妹,要是有个不用她吹气就可以让灶火旺的东西,用不用。

    师姐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了。

    但小幺妹不知,只关心一点:“要钱或粮食不?我爹帮别人做一个吹筒,收一碗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