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沿途分为好几个百户所,七八十里数个百户所,好坏路都有。

    小竹子,他们有说上门取货,还是由我们送去?”

    沈淮入职工部之后,有细细翻看过不少资料,什么物料送达什么地方,此地隶属何处,他都了然与心。

    何况有些工程督建他还必须亲至,背记舆图路线也就成为日常。

    沈灵竹傻眼:“他们不是在二十里外的地方扎营吗?大伯母说是个养马的小河谷。

    而且那个叫庄百步的就只说一个地址,亏了亏了,如果让送近百里来回就二百里,人马嚼用也是本钱。”

    她看向师姐沈妙竹:“二姐,真被你说着了。”

    “做生意哪有好容易的,最多这次少挣个。”师姐倒是想出门走走,多多熟悉风土人情。

    然而沈淮却道:“即然他们只给留了一个地址,就不必我们送去其他几处。”

    “他们会在十天后来取货付尾款,我主要是担心去量尺寸来回的路不好走,耽误工时。

    大伯,不做事不知道,我们人手严重不足,且现在收上的是分锯分块的木板,日后收上好些原木,又割又锯更要人手。”沈灵竹仰头望着他。

    然后小声说道:“还有余钱雇木工吗?”

    沈淮和胡氏对视一眼,两人都被她这渴望的小眼神逗笑,“有的,玄灵子道长已经派弟子押送牛车送钱过来,还过各家之后剩余的二十两,分出十两专门做风箱本钱。”

    “押送,难道全部是铜钱?”本该高兴的沈灵竹却惊到,她转头问师姐三百五十两银子换成铜钱多少斤。

    光想想对着几车铜板数数,她就觉得恐怖。

    却被大哥使劲揉揉头发:“想什么呢?肯定不可能拉来三千斤铜钱,有大部分是碎银。

    七星观,深处山中,香火不是顶旺,他们山丘上下有两三百亩薄田,主要雇佃农种植草药挣钱。”

    “生药生意搞得好比种田收益大。”师姐若有所思,她之前听说家里还有百亩祭田时,也想做种植药草的生意,但祭田成为奢望,房后密实的山林已打破这个想法。

    沈灵竹好奇道:“七星观也有免赋额度,附近村民没有投献他们田地的吗?”

    沈淮道:“有的,但现今各寺观田地限置五百亩以下,多出的按规定需正常缴纳赋税。

    七星观的玄灵子道长并未得册封,寻常不会逾制多收投献。”

    ……

    而他们口中的玄灵子,此刻刚刚将空荡荡钱库封住,他身后的大弟子至元道:“师父,自去岁到今年,药草受天侯虫害影响收益日断,我们就剩这几百两活钱。

    您还特别大方的给沈老爷低息。”

    “他家地租不也是钱?”玄灵子没觉得亏。

    “地租得要等到后半年,现在的问题是,观里没钱。

    一场雨毁了大半药草,您又不肯间断每个月一次的免费看诊,药钱有时连个本都不收。

    入不敷出到,搞得两位师叔嫌过的清苦分家离走。”至元特别不满师叔们带走大半银子,好歹是养大他们的地方。

    玄灵子笑道:“以往奔波买卖药草,四处做法事的都是你两位师叔,他们分家当是应当应份。

    为师知你想去京城闯一闯,但你道行还浅,委实想走的话,再修两至三年。

    去吧,将银子送到沈家,契书拿回。”

    至元不情愿离开,没有看到玄灵子摇头的动作,京城正值波涛诡谲之际,老道不敢放你此刻去。

    好在到达沈家后,至元早已收起不满的神情,顺利交接银钱。

    他待要告辞离开时,沈灵竹近前推销自家的风箱,并请他到厨房亲身体验。

    沈先竺以为自家妹妹这两为风箱都有些疯魔的感觉,却不曾想至元道长利落的跟去厨房。

    他有点不可置信,一派仙风道骨的至元被小竹子忽悠走:“爹,这么容易的吗?”

    “呵呵,道长们讲究的自然而为,心随意动。”沈淮不拦着孩子们尝试,他吩咐道:“你去找二爷爷一起请里长做个见证。

    下午未正时分,在……请二爷爷挑地方让大家领钱。”

    “大伯不可。”

    “老爷不妥。”

    师姐和大伯母同声阻止。

    沈淮起初不解,但在两人眼神下,看向守着钱筐战战兢兢不敢动的二旺后,就明白为何。

    这么几大筐钱搬到众村邻面前分发,等于把每家家底暴露,易招宵小。

    他随即道:“看来只能一家家去送,也不宜请里长。”

    “爹,我代你去还,哦是代二叔还。”总不好让爹一家家登门,遇上稍微胆怯的人家,恐怕都不知怎么与爹说话。

    师姐也道:“我们兄妹三个一起,由二爷爷或者夏先生领着就成。”

    “我请夏先生吧,再由他推一位村里的异姓老者同去。”沈淮迈出的步子又退回,他得等至元离开再走。

    这边,至元在厨房里反复推拉风箱,感受火势的变化。

    七星观虽以符箓斋醮为主,但炼丹也没拉下,常与丹炉打交道的他,很快明白此中关窍,“与橐籥(tuó yuè)道理相通。”

    沈灵竹重重点头,果然是行家,“怎么样,七星观也添置一个?

    或者,我们可以合作,各位道长若被一些主家请去做法事时,讲一讲这个东西的好处。

    又或者,在你们义诊的场地展示它。”

    “价格几何?分润几成?”赚钱事,至元不寒颤。

    沈灵竹报了三个价位后,他沉吟片刻道:“普通人家一二钱即可,大户人家至少五钱。

    勿问他们要什么样式,我给你画些家宅平安的符纹拓上,木料换成好一些的,五五分。”

    他要的也不多,能卖够两百个就可分到五十两,可以补补目前的亏空。

    而沈灵竹听的牙酸,“道长,它就是灶边的工具,刻再好看的符纹也落油灰。”

    “大户人家不差钱。”至元打量她,沈家以前也是大户,可惜只一代还未起势又落下,底蕴不行。

    沈灵竹问道:“顺县有多少大户,您每家都能走到吗?

    若不能,负责原料工序的我们,建议七三分,我七您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