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摊这么久,蒋春凤绝对是太初见过最没心眼的人。

    竟是没等太初询问,便直接将自己的心思全部说了出来。

    同时还主动递过来一只信封:“大师,辛苦您了,等我家的事了结,我一定敲锣打鼓给你挂块匾。”

    她的模样非常虔诚,似乎根本没怀疑太初有没有可能是骗子。

    赵甜甜听得龇牙咧嘴,这都是什么仇什么怨,听这女人的意思,怎么像是恨不得自己妹妹去死,难不成家里有什么皇位等着女人继承。

    难得的见到如此虔诚的人,太初笑盈盈地收下卦金,随后看向地上的字:“妹,左女有未。

    女代表女人,你刚刚说过,你想问的是你的妹妹,这个暂且不说,且说右边的未字。

    未,意味没有,无,你刚刚想问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听了太初的话,蒋春凤的脸色晦败下来:“我们还要被她拖累多久啊!”

    这句自言自语的话,道尽了蒋春凤心中的无限心酸。

    太初笑盈盈地看着地上的字:“你这个字写得头重脚轻,女和未分的太开,这说明你家这妹妹不是个正常人。”

    蒋春凤鼻子一酸:“大师说得没错,我妹妹她是个、是个...”

    太初点了点那短得如同两个点的一撇一捺:“瘫子。”

    蒋春凤眼圈泛红:“是,她就是瘫子,但是...”

    蒋春凤的话没说完,便被太初接过去:“但她还是个折磨人的瘫子。”

    蒋春凤用手捂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啊!”

    她是农村的,由于是少数民族,因此家里有一个大哥和四个姐妹。

    她排行老三,原本日子过的也算不错,可偏偏家里出了一个病人。

    那人便是她的小妹蒋春华。

    妹妹是老来子,比大哥足足小了二十岁,爸妈对她都非常宠爱。

    平日里她们这些姐姐也对妹妹极尽爱护,生怕妹妹受了委屈,就这么将妹妹呵护到十五岁。

    结果妹妹被惯坏了,养出个娇纵的性子,平日里不但什么活都不做,还尽想着让几个姐姐伺候她。

    他们做儿女的,伺候爸妈是情理之中,可谁听说过还要伺候妹妹的。

    关键是她们这个妹妹简直就是老佛爷投胎,洗脸水都要端到床边,凉了热了都要哭闹。

    时间一长,她们这几个出嫁的姑娘都不大回家了,只有大哥大嫂还跟着妹妹一起过日子。

    可小妹和大嫂的关系也不好,总是想骑在大嫂头上压人家一头。

    大嫂手脚勤快是过日子的好手,对大哥也非常爱护,就是脾气不好。

    自打嫁过来后,三番五次同小妹起冲突。

    爸妈护着小妹,大哥自然护着大嫂,通过大家坚持不懈地和稀泥,小妹和大嫂的争执再次升级。

    大嫂气的提出让大哥分家,小妹在旁边煽风点火让大嫂自己滚蛋。

    情急之下,大哥扇了小妹一巴掌,想让小妹闭嘴。

    大哥自己觉得那只是很轻的一巴掌,谁知小妹居然被打晕了。

    事发突然大家都愣住了,赶忙七手八脚地将小妹送去医院。

    原以为只是一件小事,谁知妹妹就这么瘫了。

    爸妈将责任都怪在大嫂身上,要求大嫂伺候小妹一辈子。

    大嫂自知理亏,伏低做小的伺候小妹,可小妹却越发不消停。

    吃东西要一点点喂,吃水果要用糖水煮,便盆从来不用,想上厕所就直接拉在床上,让嫂子回来收拾。

    不到一年时间,大嫂就老了十岁,还出现了严重的腰肌劳损。

    娘家看这样的情况不行,生怕会自己闺女会被磋磨死,好说歹说硬是逼着两人离了婚。

    大嫂走了,大哥的日子还要继续过,家里便撺掇着给大哥另娶了一房媳妇。

    可那媳妇也说得清楚,坚决不愿意伺候一个瘫子。

    商量之后决定,大哥每月分出一部分钱,专门用来养活小妹,谁伺候小妹谁就拿这个钱,这才将新嫂子迎进门。

    而小妹则由他们父母亲自照顾。

    老两口原本就上了岁数,再伺候一个瘫子,身体每况愈下。

    父亲某天早上起床时,因前晚伺候女儿过于疲劳突发脑出血去世。

    母亲哭得肝肠寸断,却对小妹更加上心,什么好吃的第一个给小妹吃,什么好玩的也第一个送到小妹枕边。

    可惜不到两年,母亲便因疲劳过度去世了,临死之前拉着她们四个姐姐,逼她们发誓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苦命的妹妹。

    虽然得到了她们的保证,可母亲依旧是睁着眼睛走的。

    可惜妹妹自打瘫痪,整个人就变得呆傻,她似乎不懂什么是死亡,也没提出要见妈妈最后一面,依旧如往常那般该吃吃,该睡睡。

    一不顺心就摔摔打打,哭已经去世的爸妈。

    母亲走后,他们几个姐妹开始轮流照顾这个妹妹。

    可谁家都是要生活的,而小妹又特别难伺候,最初大家商量的是每年轮换一次,可真正伺候下来,只有大姐做到了。

    为了帮她们这些妹妹减轻负担,大姐甚至还多伺候了小妹两年。

    但饶是如此,妹妹还是落在她们头上了。

    对这个小时候抢她们资源,长大后拖累她们的妹妹,大家都膈应至极,为了让自己有个念想,大家这才寻思着找大师算算,至少给自己个盼头,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解脱。

    太初同情地看着将头埋进臂弯中不断抽泣的蒋春风,不是这人不够善良,只是现实已经磨光了她全部的耐心。

    等蒋春凤哭够,太初指向地上的字:“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蒋春凤正用手帕纸擦鼻涕,听到太初的话后,她微微一愣,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不应该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么?”

    这大师的话听着就觉得很丧气。

    太初对她轻轻摇头:“别想太多,你都摊上这样的妹妹了,哪里还会有好消息。”

    人啊,百分之八十的烦恼都来自看不清现实,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则是自欺欺人的后遗症。

    蒋春凤:“...”大师说话太扎心了,但异常的有道理,自打有了小妹这个拖油瓶,她哪收到过什么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