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芙蕖那身衣裳全部湿透,一路过来将他玄袍也染成更深的颜色。彼时一对少男少女贴近在一起,发丝缠腕,姿态亲昵,不少年小侍女脸红心跳,根本不敢多看。

    “陛、陛下……”小蝶低着脑袋,“水已经放好了……”

    尚芙蕖终于反应过来,从对方怀里挣脱出来,声音干巴的厉害,“多谢陛下,那臣妾先去沐浴……”

    侧殿雾气濛濛,淡香弥漫。

    尚芙蕖软绵绵趴在浴桶里,露出大半个雪白的肩背。任由杏儿舀起一瓢热汤,缓缓往上浇。

    水珠顺着光滑如瓷的肌肤滚落,她两颊被热气蒸的有些发红,敏锐察觉到今日备的水有所不同。

    “这是什么?”

    杏儿笑道,“是陶姑姑刚送来的药浴方子,说是太后娘娘听说您落水,特地交代的,还说这方子最补身子不过。”

    尚芙蕖点头,“回头得抄一卷佛经孝敬回去。”

    她一头乌黑长发逶迤,睫羽沾了水,像是开在净池里的莲花。杏儿轻声,“美人,今日的事……”

    “陈采女要算计我。”尚芙蕖勾了下脸侧的发丝,“被我反将一军。”

    即便皇帝不再踏入后宫,她也依旧是那群后妃的眼中钉肉中刺。

    杏儿显然也想到了,忧心忡忡,“要是陛下能再晋您的位份就好了。”

    大辰后宫只要能熬到妃位,基本就能稳定。若再有个孩子,那就是下半辈子到铁饭碗。

    换了身干净衣裳,尚芙蕖从湢浴出来时,陆怀还坐在侧榻上,面前案几正摆着一盏热腾腾的姜茶。

    “陛下……”

    她乌发披散在肩上,发梢凝着还没完全绞干的水汽,素着一张脸。不施粉黛不饰珠翠,模样倒瞧着比往日更加清丽脱俗。

    陆怀脊背端直,眼角都曾抬一下,只指着那盏姜茶道,“喝了。”

    不喜欢生姜的气味。

    尚芙蕖柳眉拧成一团,屏住呼吸想要争取一口闷干。但姜茶太烫,反倒险些呛到。她涨红了脸,装作若无其事放下杯盏。

    “陛下今日忙完了?”

    言外之意就是,很闲吗。

    少年眼神怪异地睨了她一眼,方向似乎是往她头上去的。尚芙蕖琢磨着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试探开口。

    “今日无意冒犯陛下,臣妾给陛下赔个不是。”

    好感一动不动……

    陆怀微抿了下唇,“下次离水远些,会水之人更容易淹死。”

    尚芙蕖:……“陛下都知道了。”

    她出身水乡,会水再正常不过。

    “非必要时刻,以身犯险不是个聪明法子。另外,你未免太心慈手软了。”他甚至懒得追究到底是谁先动手的,只教她保全自己的方法。

    尚芙蕖知道因系统利益,陆怀会偏袒自己,可胳膊肘拐成这样的。还是让她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

    天子训了她整整半个时辰。

    直到剩下那碗姜茶都凉了,尚芙蕖借机让小蝶撤下去,问道。

    “陛下,既然那湖经常出事,为什么不让人围起来呢?”

    陆怀淡声道,“围了也照样能锯掉,浪费银子。”

    尚芙蕖:……

    看来是锯过不少次了。

    皇宫果然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地方。

    “美人位份还是低了些,年后晋个容华吧。”

    他突然道。这话一出,少女脑袋上的好感条终于有了变化。

    【+15】

    尚芙蕖:“臣妾谢陛下!”

    她一脸喜出望外,陆怀额角跳了跳。他护她、教她、向着她,什么动静也没有。但一提赏赐和晋升,好感度瞬间哐哐地长。

    她就要钱和位份。

    除此以外,什么都不管用。

    心底生出无奈的同时,也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想到先前那只陶人,陆怀眸色渐渐沉下,又不动声色敛去。

    “陛下。”少女嗓音微哑,突然喊他,“臣妾能不能开个窗……”

    陆怀下意识抬头,却见她两靥绯红,像是喝醉酒一样。鬓角已被薄汗泅湿,明眸更是泛着水色,流转之间潋滟惊人。

    他顿了下,“你很热?”

    “是……”尚芙蕖擦了擦汗,呼吸急促。只觉身体里有一团火,从方才沐浴起被点燃,到被那碗热腾的姜茶一浇,愈演愈烈,有燎原之势。

    烧的她视野模糊,嗓音似乎都变了,像裹了糖衣的果子,扯出甜腻的丝。

    “许是臣妾姜茶喝多了……”

    陆怀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只避开她的双眼莫名不敢去看。窗推到一半才终于想到什么,陡然变了脸色。

    “尚芙蕖?”

    伸手想去扯她胳膊,细看情况。不料对方骤然扑了过来,一把将他压在窗台上。

    案几上的东西噼里啪啦被全部撞翻到地上,殿外听见动静的侍人却根本不敢入内,个个鹌鹑似地缩着脖子装聋作哑。

    齐公公面上风轻云淡,稳如泰山,只抬头望着天上的云,心底却暗自感慨。

    原来……陛下喜欢野的。

    陆怀后脑勺不轻不重在窗台磕了下,怀中的少女身子分明绵软,如一团柳絮附着。可他偏生像被最柔韧的藤蔓束缚住,浑身紧绷,愣是生不出半点推开的力气。

    年轻的天子恼羞成怒。

    “尚芙蕖,你这是做什么?立马从朕身上下去……唔……”

    带有潮热的柔软碾压上来,示意着她的胆大和越线。

    一切都来的太快,陌生的酥麻感顺着尾椎骨蔓延,陆怀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定在原地。颤动瞳孔中倒映出少女潮红的脸。

    他从出生就是命定的太子,身份高贵。先帝规训他为君者要克己复礼,慎独而行。

    但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新君,会被以下犯上按在窗台亲。

    殿内近的可怕,只能听见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

    她根本什么都不会,干啃的人生疼,身体也很快软绵绵往下落,陆怀握在对方肩处,原本想来拉扯开的那只手,不知不觉间转变为撑扶。

    那药也不知道会不会传人,他掌心出了一层细密的热汗。

    好不容易抓到空隙,陆怀一把推开窗,喊道。

    “给朕把医官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