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西部,岁暮天寒,白雪皑皑!

    几经波折,一身重伤的虞战南,在不留任何踪迹的情况下,摸到了沙城!

    蛰伏在暗中打探好消息后,神不知鬼不觉摸到位于沙城与不归城之间的沟子山,来到了猛虎寨!

    冬夜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一身薄衣,身体虚弱,整个人瘦到脱相的虞战南,见这里房屋瓦舍俱全,又没有一个人影,便推开一间房,悄悄摸过去,见床上被褥皆有,又累又冷的他,在确保安全后,脱掉身上的湿衣破鞋,不管不顾爬上床,胡乱盖上被子,合上沉重的眼皮,就此昏睡过去……

    翌日一早

    “喔喔喔……”

    外面吵闹不断的鸡鸣声,终于吵醒了沉睡中的虞战南;

    这两个多月重伤在身,一路奔波,风餐露宿,身体严重亏损的他,很想立即起床,但是发炎疼痛的伤口,疲软无力的四肢,以及头昏脑胀的感觉,让他动都动不了一下!

    扭头,艰难朝窗外看了一眼,他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只是睡得极其不安稳,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一会儿梦见在战场与敌人厮杀!

    一会儿梦见与家人快乐在一起!

    一会儿梦见与那早已去了的妹妹玩笑!

    一会儿又梦见家人全部被害,血流成河,尸体遍地……

    “不……妹妹……”

    “母亲……祖母……祖父……”

    “不要……大哥,快救她们……”

    “不……”

    睡眼朦胧的裘饱饱,裹着厚衣去给爱马喂完草料后,抓了把雪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就算洗漱结束,嘴里哼着小曲儿,捡了几根硬柴,打算去给自己煮一只鸡吃;

    “怪冷的,得好好补补!”

    前几个月的那几百只鸡苗,如今都已长成;

    母鸡每日都下蛋,但是大量的公鸡就有些恼人,裘饱饱隔三差五的宰一只给自己补身体,这段时间硬生生给他补的白胖了不少!

    “大肥鸡儿你莫怪,你本就是我口中菜,一刀下去你没命在,来年开春你又回来,又回来,我又宰,你去了又来我再宰……”

    瞪着双眼的大公鸡……

    特么有完没完?

    来个痛快的不行吗?

    到底还想杀它几回?

    “砰……”

    刀起头落,大公鸡死不瞑目!

    裘饱饱双手熟练的薅着鸡毛,嘴里哼唧唧;

    “鸡儿肥,妹儿美,我用肥鸡哄妹儿,妹儿乐的捂嘴笑……”

    唱着唱着,他突然停下声音,扭头朝着右边儿车高高的房里看去;

    隐隐约约间听到什么声音,愣了一瞬,放下手中快薅干净毛的肥鸡,去一旁的雪堆蹭了蹭手,就边走边叫;

    “高,高,是你回来了么?”

    “不要……”

    房里传来低低沙哑的声音,一时让他辨别不出到底是谁!

    不要?

    什么意思?

    “你是昨夜回来的么?”

    “大哥……”

    大哥??

    姚黑子也回了吗?

    “你与大哥二人一起回来的?”

    “不……不……”

    不?

    到底什么狗屁意思?

    “到底是与不是?”

    房里突然没了声音,裘饱饱以为车高高又在赖床,转身想要继续收拾他的肥鸡,突然觉得很不对劲儿!

    车高高怎么奇奇怪怪的?

    声音听着有气无力?

    不会病了吧?

    越想越不放心,他又转身上前,一把推开房门;

    “砰……”

    “高,你可是哪里不舒……”

    “你……你是何人?”

    “为何在此?”

    “说话,不然我……我就不客气了!”

    “喂!你……说话……”

    裘饱饱看着躺在车高高床上,身量极高,面色通红,胡子叭嚓,艰难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昏昏沉沉睡过去的陌生男子,不由高声呵问。

    他费了好一通口舌,对方却没有丝毫反应,这才壮着胆子上前;

    见陌生男子脸上皮肤皴裂红肿,搭在被子上的一只手满是冻疮伤痕,落在脚边的衣物已冻成一坨,那双比他脚还要大许多的青色绣纹靴子,早已破损的面目全非,比他们从前最艰难时还要苦上不少!

    一时,裘饱饱的内心一酸,上前小心替他盖好被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烫,再不用药就烧成傻子了!”

    裘饱饱说着,急忙跑出去,在灶房打了一壶刚烧开的热水,倒入碗里吹了吹,见不烫嘴后,上前扶起昏睡过去的虞战南,小心喂他喝下,然后扶他躺下,盖好被子后又急匆匆的跑出去;

    “先去买药!”

    边跑边穿好衣服鞋子的裘饱饱,在经过院中的那只无头无毛的肥鸡时,愣了一下;

    最后,提起那只鸡朝厨房跑去,三五下洗干净,扔在锅里煮上,又往灶里添了几根硬柴,这才着急忙慌的去马厩,骑上他心爱的马儿,往不归城奔去!

    ……

    “大哥今日觉得怎样?”

    配好药浴汤,虞杳擦擦手,转身问脸色比刚来那几日明显有了血色,精气神儿极好,吃完早食在后院儿锻炼了一会儿,此时正满头大汗的虞顾北。

    “极好,浑身有劲儿,夜里睡得也极安稳,身上也不怎么疼了!”

    自己的身体虞顾北最是清楚不过,说着又暗自用了用内劲儿,五脏六腑那股闷疼彻底消失,他满脸笑容,满目亮光,宠溺盯着虞杳;

    “都是……小弟医术好,不然我这身子,能不能熬过今冬,只怕都不好说!”

    “医术真不敢说,只是拿大哥试手而已,说来都是大哥运气好!”

    虞杳说着倒了一杯水,将自己亲自调配的药丸儿递给虞顾北;

    “既然有效,那就再好不过,大哥再坚持些时日,说不定体内的余毒全部能清!”

    “好,都听六弟的!”

    虞顾北说着,看都没看一眼将手中的药丸扔进嘴里,喝了一口水就仰头吞下,动作豪气又优雅,一气呵成。

    “水温估计差不多了,大概进去泡吧,回头咱们再说!”

    虞杳说完就转身出去,进了隔壁的正屋,就见大嫂——沈若云,正和周嬷嬷坐在炕上做针线活儿,一旁的康儿睡得小脸红扑扑。

    虞杳过去轻轻的亲了亲他的小脸儿,捏了捏可爱的小手,这才在一旁坐下;

    “炕上热乎,小……公子若不上来暖暖?”

    周嬷嬷赶紧起身招呼虞杳。

    “周嬷嬷忙您的,别管我!”

    虞杳说着,就凑过去看沈若云手中正绣花的,一件青磁色绸缎长裙,便伸手摸了摸,笑着说;

    “真好看,大嫂手艺真好!”

    “你喜欢就好,我还怕你看不上呢!”

    “这是……大嫂给我做的裙子?”

    “是,一人在外苦了你了,眼下无事可做,就给你多做几件衣裙,他日穿时也方便!”

    虞杳整日一身男装,进进出出忙的脚不沾地,沈若云看在眼中,疼在心上,想着她终归是要恢复女儿身的,趁着冬日无事,多做些衣服准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