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狰狞的猿臂,和李道玄枯瘦身躯连接生长在一起。

    两者结合,显得极为怪异、不协调。

    “嘶——”

    苏横瞳孔微微收缩,抽身后退,在十余米远的位置遥遥站定。

    而李道玄则剧烈咳嗽两声,巨大猿臂,迅速恢复原状。他将挂在腰间的酒葫芦摘下,仰头咕咕灌下两口,这才畅快淋漓的长舒一口气。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将酒葫芦扔给苏横。

    “畅快,当真是畅快!”李道玄哈哈大笑,“好久没打过这么痛快的一架了。”

    苏横伸手,将酒葫芦接住。

    对于常人来说大小合适的酒葫芦,在苏横手里和个钥匙上的挂件差不多。

    他拿在手里把玩两下,随手向上一抛,张嘴直接连葫芦带酒整个一口全部吞下。

    唰!

    刚刚咽下。

    一口火线便在腹部散开,朝着四肢百骸蔓延。

    饶是体质强悍如苏横,脸上都是隐隐见红,似乎有了几分醉意。

    但这醉意只是持续了瞬间,便被消化分解,强行压下,让苏横暗道一声可惜。

    自从习武以来,他已经很少能体会到这般明显的醉意。

    但这酒水,显然是某种疗伤圣品。

    苏横能感受到自己刚刚战斗中消耗的劲力、气血都在迅速恢复。

    甚至异变组织,都在酒水的刺激下变得活跃,开始进一步生长。

    “我本以为信中的内容有夸大之言,没想到今日亲自一见,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夸张许多啊。”

    李道玄目光在苏横身上略作停留,随后不住的慨叹,“当真是关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强大的是我,不是这一代人。”苏横自信道。

    随着他身躯渐渐恢复成原状,苏横身上的狂暴气质渐渐消失。阳光穿过水雾,洒在他的身上,整个人看上去平和了不少。

    “你刚才用的什么招数?”苏横问。

    他指的是刚才最后一击,突然出现的巨大猿魔手臂。

    本以为,金睛猿王这个外号只是某种代称,没想到其中居然还真有些门道。

    那股原始野性的力量,让苏横一阵吃惊。

    如果李道玄愿意解放自己全部力量的话,苏横还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可惜的是……

    李道玄太过苍老,耐力和苏横不是一个级别。

    他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掉苏横。

    所以,最后打起来。

    最终的结果,李道玄也许能赢,但肯定会死。苏横或许会输,但他一定能最后活下来。

    毕竟,有太岁菌种创造的迷雾遮挡感知。

    再加上关江的特殊水泽环境。

    苏横想要走,没人能够拦得住他。

    “那是猿魔变,是我从霸龙八相秘法当中领悟出来的秘技。”李道玄倒是毫不避讳自己的虚弱,“可惜的是,我已经不再年轻,身上的血气枯竭,这般秘技用不了多少次了。”

    “小子,继续打下去,你是有可能赢的。”

    “没有那样的必要了,能接住我的巅峰一击,算你赢又如何。我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

    “为什么不融合妖骸。”苏横好奇问道,“我记得妖骸可以延长寿命,重回巅峰。镇魔塔里关押着那么多的妖魔,找个合适的妖骸应该不难吧。”

    “伱说错了,镇魔塔中真正的纯血妖魔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妖仆,坠入魔道、异变失控的武者等等。”

    李道玄说,“而且,融合妖骸会让我失去纯粹。”

    “我已经失去太多,不愿意将最后一点剩下的东西也丢掉。”

    “是吗?”苏横有些敬佩的开口道,“这个世界上,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难以放下。你能做到这点,倒是透彻。”

    “我已经活了一百四十多岁了……”

    李道玄伸手拍了拍身旁的沙堆,示意苏横坐过来。

    他遥遥望着面前的江面,芦苇荡漾,渔民们已经开始在江上捕渔,几艘大船正顺着江水留下。再远处,是冒着烈火和浓烟的红楼。正有人在想办法救火,疏散船上的人员等等。

    “一百四十年来,其中大部分时间对我来说就是不断的重复。除开日渐衰老的肉体,我感受不到任何新意。我不再有年轻时的野心,也没有你那样不顾一切的意气。”

    “哎……”李道玄看着江面,遥遥一声叹息,“罗家的事情,是你做的?”

    “是,也不是。”苏横回答道。

    李道玄闻言一愣,怎么和金明曦说话这么像。

    “他们把一只祸患无穷的妖魔直接扔到了我家门口,长清县整整数万人殒命。”

    苏横说,“虽然说实话,我对那些人没太多感觉。”

    “他们做的这件事情,让我很不爽,他们就得为此付出代价。但这件事情当中,出现了一些小小的意外。”苏横将发生在罗家的事情,告诉李道玄。

    “饕餮……”李道玄眉头微蹙,“全盛时期的饕餮,可能是接近死级的大妖魔,这可有点难搞。”

    “如果它敢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杀死它。”苏横双目中泛着淡淡的红光。

    “哈哈哈。”李道玄笑了笑,说,“我信你。”

    “我还有一个问题。”苏横好奇道,“你气血衰竭,也没有融合妖骸,为什么能抗住我那么多拳。”

    即便是不动用猿魔变的情况下。

    想要战胜常态李道玄,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没有你那样可怕的天赋,我小时候在路边乞讨,百病缠身,连命都快活不下去,留下许多病根。”

    李道玄眼神中带着追忆,嘴角的笑容一闪而过,“后来师尊收养了我,日子才好过一些。

    可惜的是,小时候留下的病根实在没办法根除。

    在七个师兄弟当中,我的资质最差。好在我的悟性还算不错,我从一些不入流的拳法、剑术当中悟出了一点点东西。”

    “那你有点像我啊。”苏横拍了拍李道玄的肩膀,大言不惭的开口道,“说实话,我资质也很一般。刚刚踏入武道的时候,还是依靠着一门三流功法,但现在哪个世家弟子能有我一半的水准。”

    “呃……”

    李道玄看了眼苏横壮硕如魔山般的强横躯体,显然是有点难绷。

    你这叫资质一般,其他人叫什么?

    “咳咳!”

    李道玄咳嗽两声,“刚才说到哪里来着。”

    “对了,我从那些图谱当中悟到一点,武道的本质乃是以弱胜强。你想想看,在妖魔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没有超凡武学,也很难打破人体极限。那时候的武者们是如何战胜妖魔的,就是靠着纯粹的武道。”

    “从最基本的手与脚合,到心与意合,再到神与形合。直至传说中至高无上的‘道’和‘理’这种终极境界。

    究其本质,都是让你一份力,发挥出十份甚至百倍份量的效果。”

    “原来如此。”

    苏横回想起之前的战斗,心中渐渐有了些许明悟。

    “如果你愿意学的话,我可以教你。”李道玄笑着说。

    “即便我不加入镇魔司。”苏横道。

    “哈哈哈!”李道玄大笑出声,“我没这么小气。”

    “我说过,武学的本质是以弱胜强。如果它只被掌握在少数身居高位的人手中,那么就失去了其本来的意义。”

    “所以,我的武学就在这里。谁愿意学,我都愿意教。”

    苏横双目放空,没有立即回答。沉默当中,啾啾鸟鸣不断传来,江面上掀起涟漪,风掠过芦苇,有了形状,带起一阵清凉。

    “考虑的怎么样?”

    李道玄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投到江面,打了十多个水漂。

    “学!”苏横深呼一口气,“当然要学,既然你愿意教我,怎么能有故步自封,止步不前的道理。”

    “很好!”李道玄又是一阵爽朗笑声,“另外一件事情呢。”

    “什么?”

    “当然是镇魔司的事情。”李道玄说。

    “你不是拒绝了吗,对于你们来说,我是一个外人,很难被信任。”苏横悠悠道。

    “信任,这件事情很难说。”

    苏横只是随口一说,但李道玄却像是深有感触,“有时候身旁相处了几十年的师兄弟,在关键时刻,也可能背叛,而且最为致命。”

    “所以,我不相信甜言蜜语,我只相信另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李道玄没有回答,只是面带微笑。

    阳光明亮,树荫斑驳。

    他向着苏横伸出一只握紧的拳头,苏横同样伸出一只拳头,两人轻轻一碰。

    “从嘴巴里面吐出的话语会欺骗人,但在生死危机之时,武者挥舞的拳头不会有任何欺骗。”苏横说,“是这样的意思吗?”

    “不错,正是如此。”李道玄点头,“所以,你的回答是……”

    “我答应你。”苏横道,“但唯有一点。”

    “什么?”李道玄坐直身子,眼中闪过一抹紧张神色。

    “我这个人比较能吃,镇魔司得管我伙食费。”苏横咧嘴,微笑道。

    “哈哈哈,”李道玄捂着肚子,眼泪都笑出来了,“这是什么要求,小子,你看不起谁呢。我这么大一个镇魔司,掌管一郡之地,难道还能被你一个人给吃穷了不成。”

    “那可不一定。”苏横神秘莫测的笑了下。

    看着苏横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何,李道玄莫名感觉有些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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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