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侯老夫人看着坐在榻上,娇憨地摇晃着她胳膊的小娇娘,眼眸里多了几分笑意。

    曾经盼望着有个香香软软的孙女,扯着她的长袖要糖吃,但一直不能如愿。

    没想到孙媳妇让她如愿以偿了!

    “长宁侯府由你婆婆掌管,以后交给你掌管。我老了,除了清修,老身不知道有什么更加重要的事情还能用得上我?”

    顾惜灵反驳,“祖母才不老,能长命百岁!”

    老夫人摇头失笑,“你我祖孙才相处几日,老身算是看出来了,你长了一张惯会哄人的巧嘴,就想逗我开心呢!”

    顾惜灵不依,故作娇憨,继续摇晃着长宁侯老夫人的衣袖,“祖母,世子什么脾性,您最了解。我这次能把世子从朝堂旋涡中拽出来,下次未必能行。”

    “不是孙媳告状,当时世子得知是我让来福把他从宫门‘劫走’,怒气冲冲,恨不得打我。”

    老夫人拍拍顾惜灵纤细的手笑笑,“你也说了,我的孙子,我了解。你是为了他好,就算是错的,他也不会打你,何况是对的呢?我虽老了,但我还没老糊涂,你这丫头,诓骗不了我。”

    此刻长宁侯老夫人眼露狡黠,像顽童一般调皮。

    顾惜灵故作羞恼,继续摇晃着老夫人的胳膊,嗔道:“祖母,孙媳什么都瞒不住您。既然如此,那我就说实话了,您可别嘲笑孙媳不知羞。”

    “好好好!不嘲笑!”老夫人被顾惜灵摇得脑壳晕,“在这个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传六耳。”

    顾惜灵这才停下来,俏脸微红,“祖母,想必您已经从元嬷嬷那边得知惜灵和世子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

    “我和世子之间虽说已经是夫妻,但并没有两情相悦。如果您不在中间调和,恐怕我和世子只会渐行渐远。”

    “再者,难道您就不想看白白胖胖重孙子偷偷扛着您的鸠杖玩耍吗?不想看香香软软的重孙女娇憨地跟您讨要糕点吃吗?”

    这话一说,老夫人一怔,微微眯着眼睛,脑海里想象着白白胖胖香香软软的奶娃儿从年画上跳到她的怀里,争相喊她太祖母。

    想想都觉得心里美哦!

    老夫人的目光看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顾惜灵,以顾惜灵的机敏和美貌,孙子早晚会被“吃干抹净”。

    只是这个“早晚”,可长也可短!

    她这把年纪了,如果她还能看到重孙子重孙女出生,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也能跟那个早逝没福气的糙老头多显摆一番。

    老夫人本就是至诚至纯之人,行事果敢。

    再加上有福气的顾惜灵已经嫁入长宁侯府,想必能保佑瑾儿身体健康,没有后顾之忧。

    她当即吩咐仆从,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启程回京。

    眼看着祖母精神抖擞,步履矫健地去跟元慧大师告辞,周瑾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顾惜灵目送老夫人出了院子,侧头看向失神的周瑾,“世子,这个忙,惜灵帮得如何?”

    周瑾那双好看的狭长眼睛,满是狐疑,“顾氏,你到底跟祖母说了什么?”

    他耗尽心思,费尽口舌,都无法让祖母改变主意,跟他回府。

    可顾惜灵进入禅房,前前后后不足一刻,就让祖母改变主意,迫不及待去跟元慧大师辞行,明日就回长宁侯府。

    顾惜灵齿如瓠犀,螓首蛾眉,明眸皓齿,狡黠地笑着,“秘密,不能说!”

    她娇笑着,声音清脆,犹如银铃一般,转身回对面的禅房。

    “你……”周瑾双目如炬,轻抿嘴唇,脚步微动,想追过去,但又被顾惜灵的笑声,得意狡黠的表情刺激地停住脚步。

    不说,他就不听。

    反正他不会开口再次询问,落入下风,那多没面子!

    晚上回禅房,周瑾神思不定,坐立不安。

    周瑾甚至没有胃口,晚饭吃得不足往常饭量一半。

    昏黄的油灯下,来福看到世子手里的佛经都拿倒了,还在那边装模作样看,哭笑不得。

    作为从小跟世子一起长大的小厮,来福又目睹全过程,当然知道世子的焦虑。

    “世子,小的跟世子夫人身边的秀兰姑娘颇为熟悉,要不让小的去跟秀兰姑娘打听?”

    周瑾身形一怔,被人看透了心事,颇为懊恼,“不用了,我不想知道。”

    来福没有回答,目光落在世子手里拿倒的佛经。

    周瑾顺着来福的目光,看向手中的佛经,顿时面露尴尬,迅速把佛经扔在桌上,无处安放的双手背在了身后。

    不过他是主子,随时可以改变主意,“也……也不是不能打听。”

    他绝对不是好奇,只是为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而已。

    “是!”来福应下,强忍住笑意。

    好在少爷的吩咐,正合他心意,可以光明正大找秀兰妹子说话了。

    他比世子还大一岁呢!

    世子都成亲了,他还没有。

    以前没有心动的,不着急。

    现在遇到了,他可不能磨蹭,被人捷足先登,他会抱憾终生。

    来福事先从香积厨那里要了一份九层糕,过来找秀兰。

    秀兰恰巧端着铜盆出来,看到来福,展颜一笑,“来福大哥,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来福一手接过来秀兰手里的铜盆,另一只手递过去点心,胖胖的脸,笑得像个饿瘦一点的弥勒佛,“秀兰妹子,金光寺有名的九层糕,给你尝尝。”

    秀兰惊讶,九层糕是金光寺的招牌点心,一个月只能初一十五才能吃到,“来福大哥,你今日如何弄到九层糕啊?”

    来福得意笑笑,“我曾经帮助这里香积厨一个忙,他专门给我做的。”

    “来福大哥好厉害。”秀兰称赞,好看的脸蛋因为激动变得红润。

    跟着惜灵小姐嫁到长宁侯府,秀珠忙着上下打点,结识人脉,为了以后能够成为姨娘做准备。

    可秀兰不想做姨娘,她刚入景阳伯府伺候一个姨娘一尸两命,吓破了胆子。

    她也不想出府,外面太难了,思来想去,在侯府找个体面有本事的下人嫁了,也挺好。

    秀兰虽然觉得来福长得不英俊,但看着喜庆,而且说话好听,很圆滑,又是世子的贴身长随,以后前程大好。

    来福见秀兰露出娇羞的表情,内心高兴又激动,看来他这边落花有意,秀兰妹子那边并非流水无情。

    他把铜盆里的水倒了,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秀兰和来福一边吃点心,一边小声私语,聊起彼此的身世和过往。

    可巧,两个人都是在五岁那年被家人卖身为奴,这些年也没联系。

    颇有几分同病相怜,惺惺相惜。

    至于世子的交代,早就被来福扔到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