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秀兰吓傻了。

    外面的来福惊呆了。

    刚刚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又吵起来了?

    顾惜灵背靠着房门,语气越来越不平稳,对着外面的周瑾说道:“当初我坐着八抬大轿,嫁到长宁侯府。”

    “整个长宁侯府挂着红绸,放着鞭炮,宾客满堂,宴席丰盛。”

    “父母高堂都在,婚房一派喜气,龙凤红烛,吉祥满室。”

    “当时我满怀喜悦心情,戴着凤冠披着霞帔,蒙着鸳鸯盖头,等待着我的夫君到来。”

    “鸳鸯盖头被你掀起,我看到的并不是满怀欣喜的夫君,而是惊愕之后愤怒不已的你。”

    “那时你对我说的话,犹如利剑刺穿我心,看着你甩袖而走,徒留悲伤!”

    “虽然对于你当时的举动,我理解,但我并不能接受!”

    “好在婆母长辈对我关爱有加,我才能在长宁侯府立足。”

    “后来咱们朝夕相处,心生情愫,现在两情相悦,但有些事情并不能就这样过去了。”

    原本不解,有点生气的周瑾,听着顾惜灵的叙述。

    内心的火苗,瞬间就被扑灭了。

    周瑾现在满心都是对顾惜灵的愧疚。

    他站在门口,躬身给门里面的顾惜灵行礼。

    “娘子,为夫错了!”

    顾惜灵在里面,双眼微红,眸光流动,眼角隐隐有泪水。

    她以为自己能够成为那个铁石心肠,工于心计,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不动如山的狠心女人。

    可当她这个身体开启另一段生活之时,又有了另一番人生感悟。

    她是人,不是石头。

    她有情,敢爱敢恨。

    “世子,请回吧!我有些乏了!”

    周瑾内心紧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痛恨当初成亲那日的举动。

    “惜灵,时光不会倒流!以前的错误,我也无法改正。”

    “对于给你带来的伤害,我非常愧疚。虽然此刻我能做出千篇文章哄你开心,但我觉得说得再好,不如做到。”

    “往后余生,我只想对你好!”

    顾惜灵微微点头,声音也变得轻柔,夹杂着几分哽咽。

    “我信世子!”

    “明日世子还要回城,来福,伺候世子早些休息。”

    来福手足无措,看看门外的世子,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

    天道轮回,因果报应,果真谁都逃不掉。

    当初世子夫人多难过,现在世子就有多愧疚多难受。

    周瑾柔声说:“惜灵,也早些休息!”

    再次对房里的顾惜灵躬身行礼,周瑾转身离开。

    来福紧跟其后,追了出去。

    “世子,咱们就这样走了?男人脸皮厚不是缺点,那是优点啊!”

    “有句老话说得好,脸皮厚,吃块肉;脸皮薄,吃不着!”

    “男人就应该在这时候不能退缩,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也要留下来,坚决不能走!”

    颇有几分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架势,一张胖脸急红了。

    周瑾听到来福的话,哭笑不得。

    “胡闹,这哪是正人君子所为?跟那地痞流氓有何差别?”

    来福挠挠额头,胖脸揪在一起,他替世子愁,“烈女怕缠郎,男人不主动,何时抱得美人归?”

    这时候周瑾摇头失笑,伸手指了指来福,“休要胡闹!惜灵不像普通女子那样口是心非。”

    来福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那我怎么听说女人都口是心非,嘴里说着不要,心里却非常想要。”

    周瑾瞪了来福一眼,不过仍旧耐心解释。

    “当初我伤害了惜灵,现在我们已经互诉衷肠,彼此心悦。”

    “那我就想尽办法对惜灵好,而不是步步紧逼,让她就范。”

    “我希望我的娘子爱我,并不是怕我。我是惜灵的夫君,不是欺负她的恶棍。”

    来福建世子说得头头是道,冠冕堂皇。

    有那么一瞬间,好像被说服了!

    “好吧!”来福点头,朝着周瑾拱了拱手,“小的祝愿世子早日能够得偿所愿。”

    回到书房,周瑾躺在小床上睡下。

    此时他的内心越发明朗,他确定顾惜灵喜欢他。

    他的手轻轻抚摸薄唇,闭上眼睛想象着当时亲吻顾惜灵之时的美妙感受。

    好事多磨,他要更有耐心。

    他是身体健康的男子,带着这样的遐想入梦。

    夜里难免做起了飘飘欲仙的美梦,跟顾惜灵双宿双飞,夫妻双双把家还。

    且说顾惜灵在周瑾走后,她从门缝里看着周瑾离开的背影。

    秀兰面露,不禁轻声问:“世子夫人,其实你已经原谅世子了,心悦世子。”

    “明明舍不得世子离开,可偏偏又铁石心肠地赶走了世子,这是为何呢?”

    顾惜灵拿着丝帕,轻拭眼角的泪水,“正因为我心悦于他,才不能让他现在轻易留下。”

    “我要让他知道,让我伤心难过,他会加倍伤心难过。”

    “以后他再想做一些事情,就会考虑到我的想法,而不是一意孤行,肆意践踏我的真心。”

    秀兰微微一怔,似懂非懂。

    好一会儿,秀兰才问:“世子夫人,我能不能理解为太容易得到就不珍惜呢?”

    顾惜灵点了点头,眼露赞许,“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人都有劣根性。”

    “投入得多,就会更加在意。不管是金钱,还是感情,都是如此。”

    秀兰点头,“世子夫人,我明白了!那奴婢也支持你这样做!”

    “世子当初欠您的,都得如数奉上。不对,应该是加倍奉上!”

    “就算不在长宁侯府挂满红绸,不放爆竹,但新房必须重新布置。”

    “红烛高照,婚房里的礼仪,挑盖头,结发,合卺酒,一样都不能少!”

    顾惜灵看着机灵的秀兰,抿嘴一笑,“真聪明!作为女人,不属于我们的东西不奢求,但该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要努力争取,不能退让。”

    “有一次退让,将来就会有无数次退让。有一次委屈,将来就会有无数次委屈。”

    “同样,男人能委屈你一次,就能委屈你无数次;男人能轻贱你一次,就能听见你无数次。”

    秀兰若有所思,“世子夫人,你说得对,奴婢记下了!”

    晚上秀兰睡在榻上,仔细想着顾惜灵说的话。

    她在心里对比惜灵小姐和惜蓉小姐。

    这两个人对待夫君的方式截然不同。

    她好奇三年之后,五年之后,甚至十年之后,到底有多大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