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荷脸色一变:“陈司长不是已经关进监狱。”

    “沈次长把陈司长放出来了,好像是达成了某种交易。”

    苏晚荷没想到沈绍言如此六亲不认,连亲生妹妹都舍得出卖。

    “你知道陈司长把玉萍带去哪里?”

    “老婆子也不知。”

    苏晚荷又唤来督军府的司机,送她去警署司。

    赶到警署司,沈绍言的手下又回道:“太太,次长不在警署。”

    苏晚荷蹙眉:“那他去哪里了?”

    “属下也不知,次长是一个人开车出去的。”

    苏晚荷蹙眉从警署大楼出来,又回到公寓。

    这是她那日离开以后,第一次回来这个地方。

    她从手提袋取出钥匙,对准锁孔,身后忽然传来清脆的脚步声,和一道颇为讶异的嗓音。

    “沈太太。”

    苏晚荷回头,看见一身绛紫色牡丹花纹齐膝旗袍的陈太太,戴着镶钻红宝石纽扣耳环,水头足的珍珠项链,涂了亮汪汪的唇脂,浑身珠光宝气,明艳照人,在那翘首以盼,看见她后,那双妖娆的狐狸眼里,似乎还有几分失落。

    陈太太上下打量她一眼,唇角勾起弧度,又挥了挥挎着手提袋的手。

    “沈太太,再见。”

    苏晚荷急忙追上去:“陈太太,我正想问你,你们把玉萍带到哪去了?”

    陈太太一脸无所谓:“这可不关我事。”

    苏晚荷蹙眉道:“陈司长是你先生,这怎么不关你事。”

    陈太太轻笑撩唇:“男人要找女人,我妇道人家如何管得住。”

    苏晚荷蹙眉:“难道你不介意陈司长纳姨太太?”

    陈太太脸色有些苍白,又云淡风轻优雅笑道:“沈太太说得哪里话,这男人纳妾,自古以来都有他的理儿,只听过一个茶壶,几只茶杯的,没听过一个茶壶一只茶杯的,那咱做女人的,只管在男人需要的时候伺候好了,管他要几只茶杯呢。”

    “尤其是这勇猛的男人,一只茶杯哪够。”

    “沈太太,您说呢。”

    陈太太似笑非笑戳着苏晚荷的胸脯,意有所指。

    苏晚荷瞪大了眼,无言以对。

    “不可理喻。”

    陈太太又正色道:“老陈放出来,就没回过家,我也不知他去了何处,更不知他带走了沈玉萍。”

    “不过我知道,他除了那近郊别院,还有一个地方。”

    “我倒是可以带你去,就是不知道沈太太敢不敢去?哦,对了,现在不应该唤您沈太太,该唤您督军夫人了。”

    陈太太眼底仿佛有羞辱,也有轻易察觉出的妒忌。

    苏晚荷没有理会她的羞辱,带着陈太太坐上汽车,又吩咐司机开车出城。

    司机却为难道:“太太,陈副官规定,您不能独自出城。”

    “现在外面世道乱,请您不要为难小的。”

    苏晚荷面露纠结,陈太太忽然开口叹气:“霍督军当真把你保护得很好,令人羡慕极了。”

    “不过去晚了,沈玉萍就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

    苏晚荷蹙眉,莫名从陈太太语气中察觉几分端倪,仿佛是催着她出城。

    这一趟不会平静,可她不能对玉萍置之不管。

    苏晚荷冷静吩咐司机:“你去找赵玉龙,让他带一队人马,随我即刻出城。”

    “是,太太。”

    司机立刻去警署找到赵玉龙,按理说警署司只有上级才能调遣,可谁都知道苏晚荷和霍霆霄的关系,赵玉龙不假思索,便带上一队人马,出来同苏晚荷汇合,又一块朝城外出发。

    此时,城外某庄子。

    陈司长把沈玉萍从马车上踹下去,怒不可遏地摸着鲜血淋漓缺了一块肉的耳朵,气得咬牙命令手下:

    “把她给我卖到梅花胡同去,竟敢咬我。”

    沈玉萍咬着牙不吭声,恶狠狠地瞪着男人,却被下人押着跪在地上。

    陈金山扣住她的下巴,似笑非笑:“等你到了梅花胡同,爷还来看你,买你的铺子。”

    沈玉萍呸得一口唾沫吐在陈金山脸上:“呸,我大哥不会放过你。”

    陈金山抹了把口水,气得一巴掌甩在沈玉萍脸上,“老子还治不了你。”

    沈玉萍唇角染血,顿时刺痛到麻木。

    陈金山又嗤笑道:“你大哥拿了老子几十万大洋,早把你卖给老子了。”

    “要是你听话,爷还能把你养在庄子上,你非要拧,那就卖去梅花胡同当个千人骑万人跨的婊子。”

    沈玉萍脸色惨白,仿佛受了巨大的打击,绝望地发疯。

    她到此也不明白,竟然是最疼爱她的大哥,将她推入魔掌。

    “大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沈玉萍哭得歇斯底里,“阿妈,救我,大嫂,救我——”

    陈金山哼笑:“你大哥连女人都能送出去,更何况你这个妹妹。爷为了纳你为姨太太,连十万大洋都舍得,你这个没良心的,还敢咬爷耳朵。”

    “除了爷,还有谁舍得为你花十万大洋,你这小妮子别不识好歹。”

    陈金山看着这小嫩蹄子,嫩得掐出水,还没到双十年华,就跟初春冒出头的嫩蕊,鲜嫩着呢。

    思忖着他还不舍得送去梅花胡同,想养在庄子上自己享用。

    “萍儿,你听话,爷不卖你。”

    “爷养着你,你想要什么,爷都给你。”

    陈金山托着沈玉萍娇嫩的下巴,肆意地玩弄。

    沈玉萍一双眼恨不得剜死他,又一口唾沫星子,呸地吐进陈金山那张说话张开的嘴里。

    沈玉萍冷笑道:“你个死猪头,还想纳姑奶奶为妾,姑奶奶就是死,也不做你的姨太太。”

    陈金山尝了尝小美人的吐沫星子,竟然是甜的,又舔着脸道:“小萍儿,真甜,再赏爷一口吃的。”

    沈玉萍顿时呸呸呸,把嘴巴里的口水,都朝着陈金山吐去,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把这个恶心的老男人淹死。

    陈金山急色道:“把她给我带进洗净了,再来伺候爷。”

    庄子上的佣人低着头,押着沈玉萍往庄子里走,忽然,只听见一阵汽车引擎声,渐渐靠近庄子。

    陈金山脸色一变,猛地躲进庄子,又立刻吩咐下人锁紧大门。

    别克汽车到了庄子大门,苏晚荷看着锁紧的雕花铁艺大门,又看向陈太太。

    “你说的可是这?”

    陈太太看着那藏在门后露出衣角的熟悉身影,似笑非笑:“沈太太,您进去不就知道了。”

    苏晚荷从车上下来,又眼神示意赵玉龙上前敲门。

    赵玉龙带人上前,猛地踹开门,便看见逃之夭夭的身影。

    正是陈司长和手下,慌不择路朝庄子里跑去。

    赵玉龙立刻持枪指着陈司长,“站住!”

    “再跑,我开枪了。”

    陈司长回头,便看见一队人马持枪围上来,而赵玉龙身后正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沈太太苏晚荷。

    他气得咬牙,这个女人自己攀上高枝,还不准自家小妹攀上高枝。

    他陈金山怎么了,那也是十万大洋,白花花的银子把沈玉萍买回来的!

    他掏出手枪,猛地朝着苏晚荷的方向开了一枪,可那子弹射程太远,还没射到苏晚荷,便被赵玉龙一声令下,冲过来朝他开枪射击。

    陈司长拉过旁边的下人挡下了一枚子弹,又迅速跪在地上。

    “别打了,我投降,赵玉龙,我好歹是你上司,你就听这个女人的调遣,对你上司开枪,你这是以下犯上。”

    赵玉龙冷笑,又一挥手:“把他给我押过来。”

    随行手下即刻上去,把陈司长团团围住,又缴械了他的枪支,把他架着胳膊押到苏晚荷面前。

    赵玉龙走到苏晚荷面前,恭敬道:“太太,陈金山已制服,请您处置。”

    苏晚荷问道:“玉萍呢?”

    陈金山不吭声,赵玉龙猛地一巴掌,甩在陈金山脸上:“张嘴,太太问你话。”

    陈金山登时怒火滔天,愤怒地挣扎,却被死死地按住。

    陈太太看着这一幕,却稳坐在车上,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陈金山似乎才反应过来,“你们怎么知道这里?”

    又抬头看见车里的人影,顿时愤怒交加,“你个骚娘们,你敢背叛爷。”

    赵玉龙又一脚踹在陈金山背上,“太太问你话,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陈司长,督军回来,你逃狱的罪名怕是离枪毙不远了。”

    陈金山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苏晚荷,又咬牙道:“沈玉萍在庄子里。”

    赵玉龙又吩咐手下:“去把沈姑娘救出来,不容有失。”

    “是,队长。”

    沈玉萍被警察带出来,看见苏晚荷,激动地跑过来,仿佛绝处逢生。

    “大嫂,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这个死猪头,还说要把我卖到梅花胡同。”

    苏晚荷看向陈金山,掏出手枪上膛,声音毫无温度,缓缓道:

    “赵队长,你说我杀了陈金山,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