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缝铺里。

    苏晚荷洗漱过后躺在熟悉的拔步床上,空气中潮湿的青苔气息,从窗棂屋檐飘进来,透着令人致郁的气息。

    她望着窗外皎月东升,内心却渐渐不安。

    霍霆霄当真如此轻易,允许她住在沈家?

    可她也不想回到督军府,回去名不正言不顺,自取其辱。

    男人今日那句话说得对,他霍霆霄什么女人没有,又如何会如此纵容她,非她不可。

    她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

    眼泪不经意从眼眶滑落,她如今当真是孑然一身了。

    苏晚荷抱紧了自己,无声哭泣,抽搭着肩膀呜呜咽咽。

    幼年丧母,却被告知生母另有其人,至今不知身生父母所在何处。

    千辛万难长大,被继父出卖,九死一生逃出魔窟,嫁给青梅竹马,丈夫却为了官位卖妻求荣,把她送到上司的床上,嗷嗷待哺的幼儿又下落不明。

    权贵对她千万般宠,却又轻易一句奚落嘲讽,到头来都是镜花水月。

    这世上没有人真正爱她。

    她像一盏孤舟,漂泊在漆黑无月的夜色里。

    还好有沈家,为她留下一盏灯。

    若不是霍霆霄威逼利诱,她如何会失去幸福美满的婚姻?

    若不是认识霍霆霄,怎么会招惹张靖云,她的朗儿又怎么会丢失?

    苏晚荷只觉得自己可笑,竟然还会对强行占有她的男人心动。

    忽然,楼底下传来剧烈的敲门声,动静响彻整条大街。

    苏晚荷看着院子外灯火通明,还有汽车引擎声,瞬间内心不由得恐慌起来。

    沈母和沈父披上外衣出去开门,苏晚荷担心地从阁楼下来,便看见大门拉开后,站在门外,一身黑色大氅军装挺拔的男人。

    “你们是什么人?”沈父吓得六神无主,沈母硬着头皮上前讨好笑道。

    这是普通百姓见到军阀的姿态,却看得苏晚荷满眼心疼。

    霍霆霄目光扫过他们,落在门后的苏晚荷身上。

    站在庭院中的女人,乌发披散肩头,只穿了件短袖青色粗布长裙,露出苍白的小脸,纤瘦的胳膊和皙白细腿,像芭蕉树下走出来的艳丽山鬼,透着不染一尘的苍白冷艳,却又浑身好似冷得失去血色。

    男人蹙了蹙眉,解开领口的大氅系带,声音渐渐放软:“过来。”

    苏晚荷置若罔闻,眼神却带着恼怒,埋怨地瞥了眼霍霆霄。

    沈父奇怪道:“阿荷,你认识这位军爷?”

    沈母也担心地看向苏晚荷:“阿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霆霄似笑非笑,“想必去问沈绍言,他会告诉二位事情始末。”

    沈父和沈母还是一头雾水,苏晚荷却恼怒地看向霍霆霄。

    男人眯了眯眼,猛地朝女人走去,把黑色氅衣撑开,裹在女人身上,又猛地把人搂在怀里,低头凑近女人耳边说:“别逼我在这吻你。”

    苏晚荷面红耳赤,在男人怀里猛地挣扎,却被男人紧紧禁锢在怀里。

    沈父脸色一变:“阿荷,你和这个军爷什么关系?你难道就是因为这位军爷和我们绍言离婚?我们绍言哪点对不住你,你要给他戴绿帽子,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把我们沈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沈母也不可置信,又没好气地瞪了眼沈父:“好了,你别说了。”

    陈副官走过来,严肃提醒道:“苏小姐现在是我们督军未来太太,请你注意言辞,小心祸从口出。”

    “老婆子,你听听,人家要去当军爷的太太了,你还把契书给她,我看人家瞧不上,以后也再别来我们裁缝铺了,哼,我们庙小,供不起你这座大佛。”

    苏晚荷脸色苍白,深深闭上眼。

    她知道,这块遮羞布彻底撕开了。

    她再也无法心安理得待在裁缝铺,这里再也容不下她。

    她浑身好似被抽走了力气,倏地发软歪倒在男人怀里,被男人拦腰抱起。

    霍霆霄抱着怀里的女人,疾步走上车,砰地关上车门。

    霍霆霄吩咐陈副官开车,又看着身旁的女人,神色悲戚,似乎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令他不由地吃味,瞥了眼那远去的裁缝铺,嫌弃地蹙眉:“这个破地方有什么好,值得你留念?”

    苏晚荷狠狠瞪了男人一眼,岂料男人并未生气,而是凑过来捏住她的下巴,神色意味深长盯着她软嫩的红唇。

    “你想要地契,本督军把全烟城最好的地皮给你。”

    “你想要建什么都随你,本督军请最好的建筑师为你画设计图,我霍府金库里所有金银财宝都是你的。”

    “阿荷,这世上还有谁比我对你更好,你竟然还心心念念沈绍言那个该死的男人,还为了他特地跑回来住,你当本督军的心是死的,随你作践。”

    男人画风突变,没了先前的强势霸道,令苏晚荷有些反应不及。

    可随着他一句又一句轻哄,苏晚荷强行板着的脸,就控制不住的嘴角越翘越高。

    她连忙捂住脸,躲开男人的视线,故意红了眼眶,“督军何必如此纵容我,又不是非我不可,无非是念着我一介孤女,没有娘家依傍,便随意欺我辱我罢了。”

    霍霆霄看着女人委屈垂泪的眼角,坚硬的心脏都化为春水柔情:“阿荷,你怎么会这么想?”

    “是我错了,我一时失言,今日在咖啡厅,听你说你对沈绍言情根深种,我便控制不住自己,落荒而逃。”

    男人靠在她肩头,薄唇贴着她的耳畔,呼吸热气喷在她的耳廓,令她瞬间半个后背都被酥麻麻痹了般,心跳难以言喻地悸动。

    苏晚荷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却没怎么相信,强大的督军怎么会因为她一句话,醋坛子打翻落荒而逃。

    苏晚荷又哼了哼:“那你为何跟我置气?”

    霍霆霄挑眉,清冷的面孔更是拿鼻孔出气,嗓音此刻却莫名有种撒娇的酥软:“我几时跟你置气,我一直都让陈副官守着你,哪知你不肯回来,亏我还在家里等你,打算给你一个惊喜,小没良心的。”

    苏晚荷迫不及待:“什么惊喜?”

    霍霆霄轻笑宠溺,刮了下她的小鼻梁:“其实我方才已经透露了,你猜猜。”

    苏晚荷雪白的臂弯攀上男人的脖子,雀跃地凑到男人侧脸啄吻,“是地皮还是图纸?”

    男人低笑,打着哑谜:“真聪明,回去就知道了。”

    话落,又眼眸幽深地看着她,声音也变得低哑了几分:“还疼不疼?玉兰说你今日摔倒了。”

    苏晚荷恼羞成怒,埋头在男人肩膀,贝齿啃咬男人的肩膀,却只咬住黄金做的肩章,铬得她牙疼,粉拳又砰砰捶打男人胸膛:“还不是都怪你,让我丢死人了。”

    男人轻笑呼出声,却偏头对准了她的娇唇,呼吸热气交融,极致清甜的气息渡过来,苏晚荷脸颊红透,心跳鼓胀得厉害,可她知道,她攀住男人的肩膀,如同攀住浮木。

    沉沦过后,浓烈的男性气息令她感到迷醉。

    男人撬开她的唇齿,强势夺走她的呼吸,像一头怎么也喂不饱的雄狮。

    苏晚荷渐渐窒息,直到浑身瘫软靠在男人怀里,被男人胸膛挤压走呼吸,滞闷得不得不推开如狼似虎的某人。

    男人却大手扣住她的细腰,把她抱在腿上,手指爱不释手往饱满的娇臀滑动,贲张的气息已经隐藏不住,颇有意味在她耳边道:“阿荷,今晚继续可好。”

    苏晚荷看着男人跃跃欲试的深邃眼眸,还没吭声,便已经腿间止不住地发抖,每个毛孔都叫嚣着被凶悍侵略的恐惧,又故意调转话题。

    “我今日见到孟小姐了。”

    “她提到国立烟城大学全国招生,我想试一试。”

    她的眼眸里充满了期待。

    霍霆霄蹙眉,勾起女人侧边垂落的头发,动作透着温柔:“你马上就是督军夫人,如何有时间去读大学。”

    “你只管成为我霍霆霄的太太,为我生个大胖小子,我为你们娘俩打一个天下。”

    “我拥有权势,拥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拥有为我前赴后继的忠心下属,我的女人不需要任何身份来点缀。”

    苏晚荷脸色惨白到极致:“在你眼里,我只有睡觉这一个价值。”

    男人眸色微凝,注意着女人的神色,却认真地沉吟道:“我对别人没有欲望。”

    苏晚荷咬牙切齿,只觉羞愤至极:“那我和欢场女子有什么区别,督军大可以去找满足你需求的女子,我相信大把女人乐意。”

    苏晚荷猛地从男人怀里挣扎,却被男人禁锢在怀里,无限温柔的嗓音凑近耳畔道:“可本督军只对阿荷一人动心。”

    苏晚荷挣扎的动作渐渐停止,又不禁更深地陷入男人的怀抱。

    “你是位高权重的督军,你想要我,便如此轻易把我从前夫手里夺走,让我不顾名节,也深深被你吸引,同你沉沦。”

    “我怎么能保证我是唯一的督军夫人。”

    男人妥协了,语气带着纵容:“我说过,只要你待在我身边,你想做任何事,我都会在你身后支持你。”

    “既然你想报考大学,这有何难,本督军请全烟城所有国立大学教授亲自上门为你辅导。”

    苏晚荷内心一喜,又蹙眉提醒道:“那你可别说我是你太太,未来太太也不行,就说我是你远方亲戚。”

    按理说霍家这样的门庭,最讲究礼数。

    可霍霆霄在她身上干的事,哪一件不是离经叛道。

    谁知她顶着霍太太的名头,尴尬到难以自处。

    还没嫁到督军府,全国搞得像全天下都认定她是霍太太。

    况且督军是烟城的天皇老子,谁又敢动他的嘴皮子。

    霍霆霄还是第一次被嫌弃,神色有些不可置信的僵硬:“你说什么?”

    苏晚荷硬着头皮道:“要是将来考上了,顶着督军夫人的名头,我还怎么在学校上课。”

    男人正欲启唇,气得嘴唇都在阴恻恻地抖,正好陈副官踩下刹车,回头笑容灿烂道:“督军,太太,到了。”

    男人冷笑一声,猛地拉开车门下车,走了没两步,又折返回来,把苏晚荷从车里拦腰抱起。

    苏晚荷身体骤然悬空,连忙攀住男人的脖子,就听见男人颇有意味的磁性声音落在她耳畔:“想要本督军听话,也不是不行,看你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