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卿,怎么回事?”看懂了现场,却没看明白情况,道一眼神暗指旁边被人围住的秦王,还有旁边神情戒备的铁甲兵。

    王玄之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秦王的铁甲兵行至朱雀街一半的崇业坊时,突然之间就起了变故,一团血淋淋的东西,朝着秦王的面门而来。”

    “因为变故来得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我们与其他官员在前方恭候,等大家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东西从秦王头上砸了下来。”

    “据秦王身边的亲信说,当时那血淋淋的东西从天而降,就像是天下掉下来的东西,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出现。”

    “他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东西,砸到了秦王的身上,”王玄之说着侧身让出跪在地上的人,一言不发的和秦王在请罪。

    秦王一身银甲从上往下,连头盔上都有了一层血污,好几个亲信团团护着他,另外派了几个人去坊间借水,需要立即为秦王清洗。

    制止了几个亲信作为,秦王浑不在意的说,“这点儿死人血而已,本王在现场上见到的还是新鲜的人血,尉迟,秦将军不必惊扰了百姓。”

    本来很害怕的百姓顿时觉得,大周的战神都不怕,他们怕什么呀,谁没在家里杀个鸡鸭鱼类的,那可都是红彤彤的鲜血。

    秦王在几个亲信的簇拥下,来到两人面前,躬身行了个大礼,王玄之侧身避过。

    道一不止让开了,她还一蹦三尺远,待发现自己反应太大,还特别的失礼,她尴尬的笑了笑,立即向秦王赔罪。

    秦王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道仵作,我瞧着那血肉模糊的一团,似乎是个人头,而且这血量似乎过于多了,你且去验一验。”

    道一心中了然,秦王果然识得她,再是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在危险来临之际,竟然还能观察出这么多东西,不愧是战场上杀出来的人,这份临危不惧不乱,就够许多人学习一生了。

    光是战场厮杀不够,他本身的胆识本事,亦是不缺,先是有了这些东西,才敢上战场拼杀,再看秦王身边的亲信,个个精壮干练,煞气极重,便并非嗜杀之人,足可见其识人清明,是个难得一遇的好亲王。

    道一躬身还了一礼,“谨遵秦王令。”

    秦王见此挑了挑眉稍,这小道人有点儿意思,据他所知的消息,看着年纪虽然轻,可为人却是十分的傲气,她何时这么弯腰低头过。

    王玄之先是诧异,旋即了然。

    他隐隐有了一个猜测,或许他们在京城碰上另一个人,就能得到答案,道人不要轻易吐露天机,否则容易招祸,但他们可以从对方的态度里,看出来些端倪来,如此一举两得也。

    陈夷之更多的是错愕,这臭小子原来也是个看菜下饭的人,还没这么礼待过他这位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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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秦王的命令,道一再往他身边走时,那几个亲信仍是戒备的看着她,却并不阻拦于她,任她通过来到了那团血肉模糊,旁人只能看出来是个圆圆的东西。

    道一走近,蹲在它的旁边,不由得更加的敬佩秦王了,旁人吓得心神俱散的事,他却能够在别人吓得仓皇奔走的同时,直面那恐惧的来源。

    “这确实是一颗人的头颅,”道一拆开了包裹着血淋淋人头的粗布,布粗糙得甚至有些刺手,揭开了布,她将布小心的放在一旁,将人头展露于铁甲兵包围的圈中,外头的人只能听到她的声音,

    “死者女,年约十四,死亡时辰在六个时辰之内,”道一抿了抿嘴,她很不开心的说,“死者面容已经被人完全毁去,头发是被生前拔掉的,死者生前受了巨的折磨,头发是一根根被人拔掉的,这个过程死者受了极大的折磨。”

    铁甲兵外的竖着耳朵听的人群,他们齐齐倒吸了一口气,许是距离铁甲兵太近了,铁甲上的森森寒意,全部吸进了他们的肚腹里。

    铁甲兵早已经练就了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此刻听闻验尸结果,都不由得呼吸一窒,目光有意无意的瞥向了蹲在地上,抱着一颗头颅翻来覆去的人。

    他们在战场上拼杀,本以为已经麻木了,此刻却清醒的认知到,他们还是太年轻了。

    “死者头颅里已经被掏空了,秦王身上的血水,是整颗头颅里全是全血的缘故,若是我的猜测没错, 凶手将死者全身血液抽干,倒灌进脑袋里,方才有了今日之事,凶手为了不让血液凝固,在这之前,特意将头颅温藏,保持它的流动。”

    “想要进一步的确认死者身份,需要找到死者的身体,”道一回身说,“寺卿,清明节至,雨水多,天气转寒,想要温藏头颅,凶手需要‘取暖’。”

    王玄之沉吟片刻,压低声音说,“夷之,你带大理寺众人,立刻去排查一下,最近两日用了大量柴火,采买了的也要查一查,或者谁家的炊烟久久不歇,你们都别错漏了。”

    “嗯。”陈夷之点头应下,同秦王行了一礼,目光又在他的银甲,还有周遭铁甲兵上留恋的望了一眼,这才不舍又果断的离开去。

    秦王知晓了结果,他手一挥,铁甲让出一条路来,他将头盔取下,“今日诸位爱惊,实为二郎之故,本王在此保证,此案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教死者蒙冤。”

    众人连连摆手,“秦王你也是无辜的,该死的是那凶手,是他害了人,又来吓你,我们一点儿都不害怕,就是凶手来了,他敢站我们面前,大家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那些人将胸口挺起,又拍得啪啪作响。

    秦王十分感动,他通红着眼眶,抹了眼中热泪,却是不发一言,等了一会儿,他才说,“王寺卿,此案便交给你了,本王现在要立刻进宫面圣。”

    王玄之心中一凛,面上郑重的应下。

    秦王本来可以不管不顾直接进皇宫的,但是他留了下来。他本来懔耽误秦王入宫的吉时,凶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可道一的验尸结果告诉他,事实远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