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月现,日升日落,时光悄然流转。

    云雪痕静静地躺在绝望森林边缘,身体动弹不得,内心满是无奈与绝望。那束缚元婴的锁链,时而松动,却又在盏茶功夫后再度收紧,每一次的希望破灭,都让云雪痕陷入更深的黑暗与孤独之中。若不是他自幼修炼,早已适应了这种孤寂之感,恐怕此刻早已陷入疯狂,而如今,离疯狂也仅有一步之遥。

    又一日,夕阳西下,圆月缓缓升到半空。绝望森林中涌起一阵浓郁的雾气,远处不时传来兽吼的嘶鸣声。云雪痕心中默默算着日子,竟然已经过去了半月之久。在这漫长的半个月里,竟连一个人影都未曾从他身边经过,甚至连一只妖兽都未曾出现。他心中不免对上官绯云等人产生了非议,认为他们将自己放置在如此荒无人烟之地,实在过分。然而,云雪痕却错怪了上官绯云他们。考虑到薛坤死在了绝望森林,且死无全尸,倘若他在昏迷期间被薛坤的父亲发现,被当成泄气的对象,那可就麻烦了。因此,几人才决定将他放置在人烟稀少之处,等他自己慢慢醒来。

    云雪痕眼看着月上中天,算算时间,又到了身体内锁链松动的时候。他急忙沉下心神,去观察体内的变化。这可是他经过不懈努力才发现的规律。每当锁链松动,可以神识外放之际,他除了观察周边是否有人或者妖兽经过之外,便是细心地研究体内那莫名其妙出现的无形锁链。

    就在他心神沉浸在元婴处,细细观察之际,天空突然起了变化。只见原本高悬的明月,瞬间被浓郁的阴云笼罩,璀璨的星空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光泽。微风轻轻吹拂,风中还带着丝丝凉意,然而,只片刻工夫,柔风便变成了狂风,肆虐呼啸。丛林深处,兽鸣声此起彼伏。原本浓郁的雾气,也在顷刻间消失一空,取而代之的是飘扬的树叶和不堪风力折断的树枝。

    有雷鸣声自远而近,轰鸣而来。云雪痕原本快要察觉出端谬的心神,也在雷鸣响起的刹那被打断。无形锁链松动的时间被无情地终止了,这让云雪痕心头狂乱不已。他恨不得此时此刻提上青锋剑,一剑破开漫天阴云。雷鸣声也只响起了半盏茶时间,淅淅沥沥的雨滴便从天而降。云雪痕感受着降落在身上的绵绵细雨,心中的烦躁之感减轻了几分。他心里想着:今日终于发现锁链的规律和变化,待我能够完全掌控这股变化,便可以自行控制锁链松动的时间。每天我可以有一盏茶工夫将实力恢复到结丹期,再加上我已然度过雷劫的体魄,在这个世界自保应该是无虞了。余下时间只能暗中打探关于八道锁链的事情,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结果?

    他这般想着,身子却不得动弹。没多久,身下便积了一滩水。他嘲讽地想着,用不多久自己可能就要泡在水中,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水淹死。仿佛是在回应云雪痕的想法,一阵连绵的雷鸣声轰隆隆地响起。惊吓的森林深处的妖兽俱都躲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倾泻而下的暴雨,暴雨如柱,落在皮肤上还有淡淡的痛感。这一刻,云雪痕只想骂人。

    雨势越发猛烈,不知过了多久,云雪痕身下的雨水已汇聚成潺潺小河,将他的身子托了起来,顺着雨水向着绝望森林流去。水流随着雨势的增大也渐渐变得迅速,加上水流又是朝着风的方向,云雪痕被托起的身体更快地流向绝望森林。期间,云雪痕的身体随着波浪翻涌着,撞击在树上、岩石上。最后,连他身上最后一片遮羞的布条都被树枝给带走了。这让云雪痕原本尚还宽着的心落到了低谷,心想这贼老天分明就是看自己不爽啊!

    雨还在下着,风依旧怒吼,雷鸣阵阵,树枝咔咔炸响。在云雪痕的身体刚要飘过一棵几人合抱的参天古树时,一道道闪电仿若游蛇般劈落在参天古树上。闪电顺着古树直接传递到云雪痕身上,云雪痕原本僵硬的身子在闪电碰触的瞬间仿若遇到了新生,绽放出缕缕七彩光芒。而那些劈落的闪电仿若是受到了牵引,纷纷调转方向,向着云雪痕汇聚而去。

    一道道游蛇般的闪电劈落,云雪痕原本光洁的身子更显光滑。而此刻,云雪痕尚且处于震惊呆滞状态。原来,就在那些雷电接触到云雪痕的瞬间,他体内的八道无形锁链突然绽放缕缕七彩光芒。而后,一条拇指粗细的七彩劫雷从锁链中脱困而出,向着落下的雷电奔去。在那些雷电劈在云雪痕身上的刹那,被劫雷捷足先登,仿若是吞噬一般将劫雷直接吸收了。

    一波波雷电劈落,纷纷融入到云雪痕身体内那道劫雷之上。劫雷随着落下的雷电越来越多,也渐渐变得和原先不一样了。敛去了七彩霞光,竟隐隐有化形之势。这让时刻观察着自身情况的云雪痕震惊不已。什么情况?劫雷不是消失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了?这丝劫雷竟然还能进化,莫不是要产生神智?

    劫雷最终有没有产生神智他不知道,只是身体内如今正有一条拇指长的雷龙在欢快地游走着。只是雷龙显然也惧怕云雪痕身体内那八道无形锁链,每每将要靠近之时都会骤然停下,而后头也不转地离去。纵使云雪痕曾是渡劫期高手,甚至已经迈进仙人门槛,此刻依然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不过,让他欢喜的是,他的神识能够外放的时间明显增加了,比之前时间长了数倍不止。虽然此时元婴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可只要让体内的雷龙吸收更多的雷电,想必必能解开锁链的束缚,让元婴离体,让力量回归。这一刻,他是那么怀念翱翔九天的日子,无拘无束,意气风发。

    大雨连绵下了三日之久,偌大的绝望森林也因这场罕见的暴雨成为一片汪洋。流水哗哗地向着绝望森林更深处涌去。云雪痕随着水流漂泊,一次次撞击着断壁残垣。若非他身体早已今非昔比,此刻怕是已被汹涌的流水及断裂的树木撞成粉碎。云雪痕暗自庆幸,在无形锁链松动期间,神识几次外放,入目俱是折断的枝叶和溺水而亡的妖兽。有些妖兽实力强劲,已颇有些智慧,可以趋吉避凶躲过一劫。大多尚未开启灵智的兽类被大水淹死,尸体冲得到处都是。越是往绝望森林深处流去,溺水而亡的妖兽尸体越多。云雪痕已算不清被冲击了多远,如今他神识外放已然观察不到绝望森林边缘处了。这片森林之大,也是超出了想象。

    就这般一路随波逐流,颠颠撞撞又三日后,雨水消散,云雪痕身体终于与地面踏踏实实的接触。此刻他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渐渐找到无形锁链的松动规律。每日里可以有选择的在一炷香时间内压制身体内的锁链,使元婴可以短暂的摆脱束缚,恢复至结丹期修为。如今唯一让他纠结的是,如何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完完全全清醒过来,不用像植物人一样一动不动的躺着?

    时间点点滴滴过去,云雪痕躺在一片泥泞的草地上。不知是躺的时间太久,还是自己出现幻觉,他只觉被上官绯云再次放在身上的龙形玉佩散发着微热的能量。此刻元婴、神识被缚,他看不到自己胸前的玉佩正散发着灼热的火光,慢慢融入身体之中。只觉只是时间久了出现幻觉。本不欲理会这种幻想,片刻后胸前一阵灼痛之感传遍全身,直至刺激已然想要停摆的大脑。这一刻,云雪痕明白,刚刚并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切切的感受。

    云雪痕完全震惊了,然后是喜出望外。虽然脸上依旧毫无表情,可内心已是翻江倒海。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感觉,我的身体终于能够感受到外界的温度了。自打被召唤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这还是云雪痕第一次感受到外界温热和身体传至神经的痛感,甭提有多高兴了。这就意味着他的身体在慢慢的恢复感知,可能很快就会恢复对身体的掌控。

    云雪痕正处于欢喜中,突然耳朵动了动,有哒哒的马蹄声自远而近缓缓传入耳中。在他的感知中,至少有一辆马车和五六名随从之人。有声音,我能听到外界的声音了?我终于能听到外界声音了,只是他们是谁?来绝望森林做什么?是来找上官绯云他们的还是找薛坤的?

    他正想着这些人的目的,突然一张虬须大脸便贴在了他的脸上。那满面胡须直扎得云雪痕痒痒,而后便听那人对着同伴说道:“这人还活着,命真大,这附近如此多五阶以上的妖兽竟然没有一个发现吃了他。”

    “看样子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只是身上没有一点星元波动?莫不成是个凡人?”与他同行的另一人不可思议地说道。

    “师兄,你说是凡人,这不大可能吧,这个地界莫说是出现凡人了,便是我们这般聚星境的星元修士若非有师叔带队,恐怕也到不了此处吧?”

    “此人可不像是自己来的,倒像是前几日的大雨冲击而来的,这一路上我们也在枝干上发现了有人的衣物,此人又一丝不挂的躺在这里,很有可能是被雨水冲来的。”

    刚开始说话的虬须大汉兀自摇头不信:“前几日暴雨有多大你们不是不知道,若他真是被冲过来的,为何身上无一丝碰撞的痕迹,一个凡人又怎么可能躲得过那么大一场雨,奇哉怪哉。”

    虬须大汉正说话间,便瞧见从后方马车上下来一老妪与一年轻女子。老妪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身着一身灰色道袍,眼看走起路来都有些颤抖。她身后女子二八年华,身着一身浅红色道袍,明眸皓齿,灼灼其华。眼看二人要向前走来,原本围着云雪痕的几人马上将他团团围住。虬须大汉更是快步向前,对着老妪和年轻女子恭敬地说道:“李师叔,薛师妹,你们还是别过去了,那人赤裸身子,别平白污了您的眼。”

    老妪向着身后的女子摆了摆手道:“彩蝶,你还未结道侣双修,确实不合适。我老太婆一个,什么男人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