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节,伴着室内外大广播里播放的迎新年的欢快乐曲,温泉小镇达到了一年中的客流量的顶峰。这一天,苟旦和石旺是晚班。晚班是从14:30开始,上到晚上23:30。

    刚上班,领班就安排人去支援鞋吧,换下那里的同事。石旺找来两双薄薄的一次性塑料袋手套,把其中一双递给了苟旦。苟旦婉拒了他的好意,说:“谢谢,我可能用不习惯。”

    “啥?你是想空手套白狼啊?”石旺和他开玩笑道。

    苟旦也没说话,他想:“空手套白狼也能用在这个情境吗?”

    苟旦为何不戴手套呢?虽说那所谓的手套能避免与客人鞋袜直接接触,但是干起活来总是不太顺手。所以,苟旦还是选择“空手套白狼”算了。

    鞋吧和前台挨着一起,是整个温泉小镇的进口,所以鞋吧是整个战场的最前线。

    看着人群络绎不绝地涌进小镇,石旺和苟旦从消毒柜里拿拖鞋给客人换,又要为结账出来的客人在鞋吧小屋里把他们的鞋找出来。出来客人穿的拖鞋,和进去客人换下的鞋,都要拿到鞋吧里,稍不及时,地上就会乱成一锅粥。

    当然这个“粥”估计也没谁敢喝。

    有的客人一来就来十几二十个,一出来也是很多人,服务员要给刚进来的人拿拖鞋,又要给出去的人找鞋。这种情况是最难做的,因为里边最多的时候能存几百双鞋。手环和夹子上的号码是配套的,需要拿着手环号,对着之前夹在鞋上的夹子,一双双去寻。所以常常在几百双鞋子中每找着一个,就像中奖一样开心。

    后来,苟旦做了分类。一起来的客人,就把他们的鞋放在一起,当他们出来时,找着一个就相当于找着了一堆。但是,人特别多的时候管不过来,许多顾客并不知道要把夹子夹在自己鞋上,这就增加了服务员找鞋的难度。

    游客的进出口都在这里,这空间并不算大的地方常常人声鼎沸。石旺和阿旦两个人离得那么近,彼此间的沟通都要靠喊,俩人常常手忙脚乱、头昏脑涨!也不知道是喧闹声引发的,还是让鞋子给熏的。

    元旦节,工作群里的消息响彻不停:什么地方的设施坏了;哪里又需要整理了;鞋吧里的拖鞋快发完了;KTV里的客人吐了等等。

    人手不够,最后温泉部门的经理亲自上阵,经理一个女子也推着车子去洗鞋房装了一筐又一筐拖鞋来支援前线,甚至还亲自跑到鞋吧一起为客人找鞋。客人太多,最后连浴巾都用完了,客人换好泳衣去泡温泉的路上也没个东西披着,洗完澡后也擦不了身子。这时除了安抚客人和限制客流外,就只能祈祷负责收洗浴巾的部门把干净毛巾送来。

    为什么浴巾会用得这么快?因为女客们用起浴巾简直吓人。一般来说,披着一张浴巾出去泡温泉,然后把它挂好不要打湿,回来冲完澡后还能用来擦身子。但是有的女客去室外泡温泉就拿两张浴巾。上半身披一张,下半身裹一张。最后没保管好打湿了,便丢在泡池旁边。回淋浴间洗完澡后在架子拿一张擦头发,一张擦身子。所以她们一个人用上4、5张浴巾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后来是怎么解决这一问题的?

    领班蔡哥想出了一个高招,他专门派一个服务员拿着布草车推着浴巾到男女宾浴室门口派发,并向客人解释说:一人只能领取一张浴巾,没有多余的。当然,也会有客人以各种理由多拿两张。但是蔡哥的做法不再将浴巾放到淋浴间的架上让客人自取,已经大大降低了浴巾的消耗。

    元旦节上晚班时,只要苟旦是在鞋吧的岗位上,他都要把这里堆成山的拖鞋整理好才下班。这些拖鞋分为男士女士,男童女童,长短不一,左右脚不一。要是几双还好,可是几百双堆在一起,配对的难度可想而知。阿旦把不同人群、不同鞋码和左右脚不同的鞋挑出来,归类摆放,然后再一双双去凑。能拼成一双的,就整整齐齐摆放在规定区域的拖鞋架子上。

    大多时候,都是石旺和阿旦在一起搭班干活。下班时间到了,石旺说:“别干了,咱们下班了,等明天鞋吧的人来干,咱们再干下去是没有加班费的!”

    “没事儿,这些鞋跟咱们也有关系。我想把它整理完再走,要不然睡不着。要不你先回宿舍,我弄完就回去。”说这话的时候,阿旦连头也没抬,还是蹲在小山一样高大的鞋堆面前干活儿!

    石旺无奈摊摊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哎!那我陪你干吧,要不然你得干到天亮。”

    其实也不用到天亮。两个人相互配合,说说笑笑,到了凌晨1点钟就将凌乱的鞋山给移平了。

    但俩人在元旦节的第二天还要上早班。

    早上一起床,部门的宋经理就在工作群里提醒发消息:昨天晚上下了点小雨,现在室外温泉区的各条小道上结冰了,早班的同事记得去储物间里多拿些盐撒在地面上。

    是的!在南方的冬天,有一种天气现象叫“凝冻”。石旺和苟旦匆忙吃完早餐,就赶到室外温泉区去了。果不其然,现在道路上全裹着一层冰。俩人商量着分工,一人先去撒盐,另一人去洗池子。阿旦揽下了撒盐的工作,他到储物间里把打工业盐打开,往一个桶里倒,桶装满了他就拎着出去,然后一把一把均匀地撒地面上。

    盐一下地,地上的冰块就响起了炸裂声,再过一会儿,就化成了一滩滩水。阿旦一边走一边撒,一个没留神,还摔了一个屁股墩。好在桶里的盐没有打翻,苟旦爬起来拍拍屁股后,继续撒盐。

    没过一会儿,眼看桶里的盐就要用光了,苟旦准备再回仓库去拿盐。这刚转身还没走出两步,他就看见石旺在肩膀上扛着两大袋盐缓缓向他走来。今天早上的寒风是那么刺骨,但看到这一幕,苟旦的那颗心却变得温暖了起来!

    放下两袋盐后,石旺发现室外的水龙头全都冻上了,根本拧不出水。于是他就到淋浴间里接了一大盆热水,然后用手一捧一捧地往水龙头上浇水,过了好几分钟,才将水龙头里的冰给化开。

    一个多小时后,阿旦这边的盐也撒得差不多了,这时他停下来歇了一会儿,苟旦突然感到手上火辣辣地疼。阿旦手上原来就有一些小裂口,徒手撒了这么多盐,怎能不疼?但是苟旦也没管那么多,他只当是消毒了,转身就投入到与石旺一起清洗池子的工作中。

    在俩人的默契配合下,水池也很快洗好,工程部的人也将温泉水放了进来。之后俩人一个去给温泉投香料,一个去厨房打茶水。

    在今天这样特殊情况下,如果那个工作环节完成不好,整个温泉区将很可能无法正常营业。

    宋经理对苟旦说,你们今天挺厉害!我还怕你们完成不了任务呢!

    不管别人怎么说什么,阿旦不卑不亢,只腼腆一笑。然后回上一句——“还行吧!”

    虽说现在是元旦假期,但因为凝冻天气,来泡温泉的人群并不像昨天那么密集。人数骤降了三分之二还多,所以整个温泉小镇继昨天的繁闹之后,得到了难得的休整。

    到了元旦节的第三天,苟旦上晚班,和昨天不一样,昨天还是滴水成冰,今天便已暖阳高照。这种现象在南方的冬天并不新鲜。

    今天阿旦被安排在休息大厅,需要给客人调调电视,收收毛巾,也要兼顾收整儿童区和游戏区域,如果有人来打麻将或是去KTV,就需要给客人打开。

    今天天气好转,来小镇游玩的人多了一些,苟旦的工作并不轻松,那个足有小半个篮球场大的儿童玩具沙池,已经被孩童们糟蹋得面目全非。

    说来也真有意思!小镇上有许多野猫,大晚上跑来儿童沙池里来拉粑粑,拉完粑粑后,可爱的小野猫还自己刨沙给埋上,所以仅凭肉眼分辨不出沙里的情况,经常就有小孩儿在沙里过家家的时候抓着猫屎玩。家长看见了,就拉着苟旦吵架扯皮,硬是要找个说法。实在没办法,阿旦道完歉后,就独自拿着一把小铲子在沙池里四处找猫屎。

    晚上收班的时候,阿旦去收拾休息大厅,清扫从儿童区泼散出来的那些沙子并整理各类玩具。这又是一项大工程。还好,很多时候石旺都会来帮他一起做。

    元旦假期总算结束了,这场“元旦大战”忙完,苟旦躺到床上就打起了呼噜……

    刚进入梦乡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他醒来后,竟有这般奇遇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