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济言,

    济言、使团,

    使团、万宝楼,

    使团、礼部,

    礼部、顾霖坛——

    姜雪原以为事情只是冲她而来,如今这些事情都接连发生,千丝万缕全部扯到一处去,有如一同乱麻。

    思绪千重,她只觉头疼更甚。

    姜雪抬头问道:“晌午前是谁去请的二皇兄?”

    晓春道:“是陈锦。”

    “是去哪里请的?”

    “陈锦说当时正下了朝不久,他在宫门处等候,见二皇子上了马车才跟上。”

    “没有太多人知道我请了二皇兄来吧?”

    “我同他说了利害,武安郎办事谨慎,应该不会有。”

    姜雪点了点头,道:“你去让陈锦现在过去礼部,想办法避开众人耳目,让二皇兄速来顾府,我有事同他商议。”

    晓春立时点点头,对拂冬道:“那你先去回黄福的话,我这就去寻陈锦。”

    两个侍女一同出了屋子里去。

    贺知林对姜雪道:“你这身子原本就是多年郁结、气血两亏,是很不宜多思多虑的,你心中总有这么多谋算,可如何能快快好起来?”

    姜雪不以为意,道:“原也不碍什么事,再不济,贺哥哥你不是回来了吗,总有法子替我调养。”

    贺知林有些生气,低声斥责道:“再好的良医也需要病人配合才行!”

    姜雪道:“哪门子的病人?不过是稍微虚些罢了。对了,一直来不及问你,你现下是作何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贺知林疑惑道。

    姜雪见他傻傻呆呆的模样不由笑出声。

    “你此番进京,又同宿玉娘子住到一处去,是打算留下来?若要留下,我得尽早将你从顾霖坛的事情里摘出去才行。”

    “我说过了,殿下与我有兄妹情分在,我不可能独善其身。”贺知林沉声道,“况且,我与二殿下交好多年,若这顾家真的于朝堂有污,我也会尽力帮二殿下处理这些污糟。”

    “那你同我说说,顾霖坛这几日可有找过你?”姜雪问道。

    贺知林沉默片刻,道:“不曾。”

    “那对母子——”姜雪挑眉,“不曾找你去复诊?”

    阮义隋一日未来顾府报信,八成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姜雪并不指望贺知林能如实告知,但也想试试他的态度。

    贺知林道:“那对母子的事,我说过我会有安排。殿下,若是无辜之人,我并不希望病患牵涉其中。”

    姜雪叹了口气,贺知林毕竟是医家,万事有他杏坛的准则,罢了,她也不想过多为难。

    这事只怕等阮义隋回来便能知晓一二。

    姜雪道:“除了让你接诊病患之外,顾霖坛其余的吩咐,都不要去做。你若能答允我,我便不再插手那对母子的事。”

    贺知林皱眉点了点头。

    卢琼双自顾自坐在一旁的茶桌旁发呆,双耳一捂,什么都当做听不见。

    “天色已晚,不如留下来用膳吧。”姜雪道,“我也一天没吃饭了,有些饿。”

    贺知林摇了摇头,道:“我在雅坞小筑还有许多事情没做完,得先回去。”

    “要不要开个正式的医馆?”姜雪问道,“左不过你也是在雅坞小筑接诊病患,不如我注资开个大些的,也挪动下地方,开到东街去,病患上门也方便,你也能雇些个人手帮忙跑腿抓药。”

    也能忙碌些,不至于一门心思扑到顾霖坛这摊子浑水里。当然,这句话姜雪没说出来。

    贺知林道:“过些时日吧,铺面的选址和采买也不是一日能成。”

    姜雪道:“我着人去办就是,借着谢你为我诊治的由头,送你间铺子也是理所应当。”

    贺知林见姜雪态度坚决,只得到:“殿下若有此意,我就敬谢不敏了。”

    “只不过,”贺知林有些头疼,“我要如何出去?”

    姜雪朝卢琼双抬了抬下巴,道:“那儿可坐着个江湖高手。”

    让卢琼双送走贺知林后,姜雪便传了晚膳。

    用完晚膳不久,陈锦回来了。

    “殿下,礼部那边正在加紧筹办迎接使团的事,二殿下说今日怕不得空过来了。”

    姜雪沉吟半晌,道:“你等等。”

    她走到书桌旁,晓春立时上前,在砚台上滴了几滴水,开始磨墨。

    姜雪提起笔,思忖再三,写下一行字。

    “我疑乾使于冀京有耳目势力,望兄谨慎。”

    想了想,又添上“留心顾,万宝楼。”

    她将小笺叠好,又取来火漆封了口,交道陈锦手里,严肃道:

    “想法子将这个递给皇兄,别叫旁人看到。”

    陈锦应下,转身出了门去。

    姜雪转头问晓春道:“一日了,未曾见到阮义隋?”

    晓春摇摇头,道:“一直没有见到,可要让其他武安郎去寻他?”

    姜雪沉声道:“不必了,想必是有事耽搁,不至于下落不明。”

    阮义隋身为武安郎,不至于这点忠诚和能耐都没有。

    晓春道:“殿下,奴婢今日已基本将顾府库房存物全数清点完,没有之前的册录不好比对,奴婢做了新的册录,殿下可要一阅?”

    姜雪道:“不必,顾霖坛作出失窃之相,必是要隐藏些什么。可还留有什么蛛丝马迹?”

    晓春摇了摇头,道:“说是失窃,其实丢失的除了几件大件的物什,那库房里的奇珍却仍不在少数。”

    姜雪道:“失了册录,却也不知这些东西究竟是不是大婚时的贺礼了。”

    晓春点点头。

    姜雪又道:“以后你盯紧些,这一时半会顾霖坛肯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往后,我自会想法子激他一激。”

    晓春称是。

    卢琼双吃过晚膳,不知从哪里寻来一把刀,便在问晴轩院内练了起来。

    姜雪让拂冬取了本战国策,就坐在庭院中看起书来。

    卢琼双将刀舞得猎猎作响,正到兴头上,突然听得有人高声赞叹。

    “殿下,这是您上哪儿招的女护卫?身手不错啊!生得也好看!”

    卢琼双停下动作,朝来人看去。

    唇红齿白的粉面小生,正是她行走江湖最讨厌的那类男人。

    卢琼双翻了个白眼,提刀朝他砍去。

    来人正是江其斌,原本兴致勃勃地看着女郎舞刀,兴起时不由出声赞叹,怎么这人反倒朝自己砍来了?

    江其斌以剑接之,二人交起手来,卢琼双攻势猛烈,一刀下去震得剑声嗡鸣。

    “哇!”江其斌张大嘴巴,高声道:“小女郎好大的力气啊!”

    江其斌几次巧妙闪身躲过,卢琼双却如排山倒海之势密集而来,江其斌并不敢同姜雪身边的人真正交手,只得鬼哭狼嚎。

    “殿下!让她收手啊!”

    “你这女郎好生不讲道理!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殿下啊殿下!!!她都要砍我屁股了!!!”

    姜雪本来看书看得兴起,被他这一通嚎叫扯得思绪全无,忍无可忍,抓起茶杯摔了出去。

    “吵死了!”

    “都给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