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春闻言,问道:“殿下,向二皇子传什么话呢?”

    “你只需让陈锦告知二皇兄,就说鱼已经露出水面了,让他这几天得空过来一趟。”

    晓春点点头,道:“是,殿下。”

    便转身出了屋门。

    姜雪命人传膳,正用着晚膳,拂冬回来了。

    姜雪问道:“参汤可送去了?”

    拂冬点点头,笑道:“奴婢用的可是上等的好人参,从宫里头带来的,全须全尾地一锅熬了,浓浓一碗,奴婢看着驸马爷用下了。”

    姜雪无奈道:“你何苦呢?人参本就大补,你这一碗下去,驸马若是虚不受补可怎么办?”

    拂冬噘噘嘴,嘟囔道:“奴婢就是不喜欢他,偏殿下还得想法子应付他,我的殿下呀,您在这府里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出个门都要偷偷摸摸的,不是扮侍女,就是跳院墙,咱们在宫里头哪受过这样的苦。”

    姜雪笑出声,道:“那是你不知道,我小时候翻过的宫墙可比这顾府院墙高多了。为着偷偷溜出去,狗洞我都钻过。”

    她说着说着,突然想起萧圻来,情绪低落了下去,不再开口了,只用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弄着碗里的粥。

    景晔......他当真只是因着同病相怜的缘故,来完成萧圻临死的嘱托吗?

    姜雪有些丧气,原不该那样与他起冲突,眼下他说了不会再见她,饶是她日后有诸多疑问,也不知道要怎么请得动这尊佛了。

    拂冬见她多半是想起伤心事了,赶紧开口转了话题,道:“殿下可是嫌这菜不好吃?不如奴婢下厨去,给殿下做些爱吃的。”

    姜雪摇摇头,道:“不必了。对了,你送那参汤过去,顾霖坛可有问什么?”

    “驸马瞧着......”拂冬纠结道:“有几分欣喜。”

    欣喜?还不如说是得意,拂冬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

    “他问奴婢殿下今日可是去了相府,几时回来的,情绪如何等等。”

    “那你怎么说的?”

    拂冬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道:“按殿下说的,奴婢说晌午前殿下就回来了,为着给卢相祈福,折了小佛堂静心求拜,没有再出过院门。”

    姜雪点了点头,将碗放下,拿出帕子拭了拭嘴角,道:“还有旁的吗?”

    “驸马让奴婢多多宽慰殿下,还说让殿下不用担心,若这几日卢相还不见好,他身为学生会去为卢相觅得良医。”

    姜雪皱了皱眉,想来顾霖坛是要开始推举贺知林了。

    她问道:“贺哥哥今日可来送过药了?”

    “还没来呢,”拂冬道,“这贺公子也真是,明明贵人事忙,却非不肯将药一次性制好送来,耽误了殿下用药可怎么好?”

    姜雪笑了笑,左右她也没真的生病。

    “你去门房嘱咐着,若今日他来了知会问晴轩一声,你们去把他带过来,我有话同他说。”

    拂冬点头应下。

    姜雪道:“吃得有些撑了,我去院中练会儿拳脚吧。”

    姜雪提那水桶约莫有半个时辰,突然发觉似乎轻松不少,她想了想,回到院中去搬陈锦那日带回来的石锁。

    石锁对她来说还是有些沉重,她正咬着牙努力去提其中一个,忽然院中落下两道身影。

    正是陈锦与姜钰。

    姜钰皱着眉看自家妹妹吃力地搬着石锁,不由开口问道:“雪儿,你在做什么?”

    姜雪本来在专心致志地用力,被这突如其来声音吓了一跳,手下一滑,石锁差点掉落在地。

    陈锦连忙上前提过石锁,放到一旁。

    “这东西你哪里找来的?”姜钰看着两个石锁,沉声问道。

    姜雪看向一旁面露尴尬的陈锦,道:“我让人去给我找的,琼双说多提提重物能练练气力,我想着左右在府中也是吃了睡、睡了吃的,不如多练练,强身健体嘛。”

    姜钰上前提起石锁掂了掂,倒是不沉,只不过......

    他瞧着姜雪那一抹风稍微大些都能吹倒的纤细身影,突然嗤笑出声。

    “这东西你用来练气力还是太危险,若真想练,”他指了指院子角落,对陈锦道:“去在这儿做个六尺高的悬杆,做稳些,以后让她自个儿在这吊着,什么时候能把自己个撑起来了,什么时候再去玩那石锁。”

    姜雪额角有薄汗沁出,夜风一吹有些战栗,她忙道:“皇兄随我进屋吧,这儿站着怪冷的。”

    随即又用眼神示意陈锦退下。

    姜钰同她进了屋子,晓春立时拿出帕子为姜雪拭汗。

    姜雪接过帕子,对晓春道:“你们去屋外守着,我有话同皇兄说。”

    屋门关上,姜钰问道:“说罢,可是寻到什么了?”

    姜雪道:“皇兄,我找到与顾霖坛有关系的那对母子的住处了。”

    姜钰挑眉,问道:“有没有将人拿下来?”

    “没有,”姜雪摇了摇头,道:“此时还不宜收网。我需要用他们来惊一惊顾霖坛。”

    “说吧,叫我过来,是为了让我做什么?”姜钰无奈道。

    “我需要皇兄帮我去查这对母子的来历。”

    “来历?”姜钰疑惑道,“你既疑心他们是顾霖坛的妻儿,直接将人拿下一问便知,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去查他们的来历?”

    “因为我觉得,顾霖坛的来历不简单。”姜雪沉吟半晌,道:“他能一路青云猛进,想来为他铺路之人已经将一切关于他的消息掩藏或是修饰过了,直接从考生生源查起,或许并不能查到什么。”

    “但顾霖坛对那对母子的安排甚为慎重隐秘,我瞧着,他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那对母子的存在。”

    “但顾霖坛尚且还没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他初入官场,事事务必小心谨慎。”

    “所以,如果他向所有人——包括他背后之人瞒下了那对母子的存在,那么查顾霖坛或许难,查那对母子想必不难。”

    姜雪料定,那对母子是顾霖坛的软肋。

    若他真的为人棋子——他定不会让执棋者拿捏住他这一处要害。

    姜钰听着姜雪一通分析,沉思片刻,问道:“京兆尹?”

    “对,”姜雪双目放光,道:“我小时候随哥哥们上太傅的课,知道这京中一擅管理户籍、人口、税录的便是京兆尹。”

    “若是外来人入京,定要出示路引,若是留居京中,则定要到府衙去登记路引及过府公文。既然他们在京中置有房产,必定是有据可查的。”

    “我得知这母子二人入京是在几月前——那时候的顾霖坛不过是个举子,他可没有本事去左右地方官员下发的路引文书,更没办法去瞒天过海欺过京兆尹府。”

    “所以,皇兄要想个办法,不露痕迹地京兆尹府查到这对母子的来历。”

    “并且,要想办法将有人在查这对母子的这个消息——透露给顾霖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