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生又懒又馋,我妈总说我五谷不分四肢不勤。

    小时候隔壁比我大一岁的小姐姐能手洗全家衣裳外做一日三餐,照顾小弟弟,而我还只知道在外头跳绳踢毽子。

    我妈拿我跟小姐姐对比,我就叉着腰跑到小姐姐家,说邻居阿姨重男轻女,鼓动小姐姐造反,不要再干活儿了,害得小姐姐被她妈打了一顿。

    长大之后,人家爸妈发愁女儿找的男友有没有钱,我爸妈发愁我找的男友会不会做饭。

    我通通不在乎。

    不会做饭又能怎样?不是还有外卖和一大堆的预制菜吗?

    大不了我吃一辈子的外卖和垃圾食品。

    万万没想到,我穿越了。

    当初我们几个丫头要选学习技能时,我之所以不选做饭,一是因为我觉得我学了琴棋书画之后能装逼。

    那会儿我刚穿过来,心中还存着一个远大又可笑的志向。

    我寻思着我生得这么好看,如果学会了琴棋书画,万一被哪个王孙公子看中了,或者干脆给二奶奶替嫁,嫁个太子王爷之类的,那我不就翻身当上了大女主?

    另一个迫使我不选做饭的原因就是,我懒,我笨,我跟我妈说的一模一样,五谷不分四肢不勤。

    要是我妈看见我站在灶房里,一定会把眼珠子惊掉。

    但没办法,谁叫我得讨好二爷呢?

    “小秦嫂子,你会做糯米圆子么?”

    小秦嫂子还没搭话,一旁蹿出来个圆脸妇人,把小秦嫂子挤到了一边去:“姨娘,我会,我是从南边来的,这糯米圆子是我们南边的东西,姨娘是不是想吃酒酿圆子?这东西做起来可省事了,姨娘叫人来说一声,我做了就送给姨娘,何必还要劳烦姨娘亲自跑这一趟。”

    我蹙了蹙眉,这圆脸妇人是哪个?

    紫萱见我不高兴,先黑着脸说了那妇人一句:“徐嫂子少说两句吧,我们姨娘可还没问着你呢。”

    又转过头对我道:“姨娘,这是从南边来的徐嫂子,二爷叫人买过来的,身契奴婢收着了。”

    我不喜欢这个姓徐的媳妇,话太多,又不会看人脸色,长得讨喜,性子却很不讨喜。

    “小秦嫂子,你会做圆子吗?”

    小秦嫂子会做南边的一些点心和菜式,但并不是南边所有的点心小吃她都会,闻言就犯了难。

    我鼓励她:“没事,徐嫂子做,你在一边看着学。”

    等小秦嫂子学会了,我就把徐嫂子留在庄子上。

    她性子浮躁,进了府中怕是要给我惹事。

    糯米小圆子很快就做好了,我就亲自动手,做了一道酒酿圆子。

    说是亲自动手,其实火是红杏烧的,糯米小圆子是徐嫂子搓的,我也只负责等水开了,倒入甜酒酿,煮一会儿,再把小圆子扔进去煮一会儿,最后才倒入搅散了的鸡蛋。

    我还在里头卧了两个溏心蛋,一会儿给二爷送去,他吃一个,我吃一个。

    二爷在前院书房,这会儿恰逢饭点,我就叫紫萱提着食盒,去书房里找二爷。

    书房门口站着两个身材高大健壮的小厮,像是两尊雕像,一动不动。

    见到我,左边那尊雕像眼神定在了我手中的食盒上,跟右边那尊雕像对了个眼色,就进了书房。

    一会儿功夫,雕像出来了,请我进书房。

    我进去时,他还提醒我:“姨娘,里头有四五位大人呢。”

    我懂了,这雕像是在叫我给大人们卖个好儿。

    小伙子倒是挺机灵的,长得像雕像,心思却很通透。

    我朝着身后的紫萱使了个眼色,接过紫萱手中的食盒,叫紫萱去灶房,把锅里剩下的酒酿圆子全端来,再端些点心来。

    我一进去,里头的人都盯着我看,好似我是个稀世罕见的怪物。

    二爷不悦地咳嗽了几声,大人们就回过神来,纷纷站起来朝我作揖。

    其中一个老大人笑道:“这便是二爷那位能绘战船图的如夫人?”

    二爷面色更加黑了。

    他眸中分明有笑意,却硬是要板着脸,纠正那老大人:“且称呼她一声玉兰先生吧。”

    我一愣,心里就跟着狂跳。

    二爷这是在做什么?

    好端端的,怎么还给我取上名号了?

    几个大人也一脸不解,其中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更是不屑地冷笑了两声:“将军的如夫人的确有几分本事,但称呼她一声先生,怕是她还担不起吧?”

    一声“先生”大过天,我一介女流,的确不配被叫做先生。

    可我又有些不服。

    女子又如何?女子就不能成大事吗?

    是这个世间对女子太苛刻,设置了种种条条框框,把女子束缚在其中。

    有朝一日,世间女子都挣脱束缚,这群臭男人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

    真该设置一扇窗户,叫他们透过窗户看看我原来的那个时空。

    让他们瞧瞧,能顶半边天的女人都是什么样的。

    “她如何就配不上一句先生了?”

    和我一样不高兴的,还有二爷。

    “子瑜,我倒有一句话要问你,你绘不出来的图,她绘出来了,就凭这个,难道她还不配你叫她一声先生么!”

    那被二爷叫做子瑜的年轻男人抿了抿嘴唇,仍旧一脸不服气,却不敢再吭一声。

    二爷扫了几人一眼,冷笑了两声。

    “海匪日渐猖獗,仗着羊山岛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便不将朝廷看在眼中,三不五时便上岸烧杀抢掠,近日更是隐隐有与东瀛倭寇勾结之相,再不除掉羊山岛这群海匪,我登州府百姓何时能得安宁?”

    “值此危难之际,你们一个个拿着朝廷的俸禄,拿着我李昭给的贴补,却连一艘像样的战船都造不出来!若非是玉兰先生,你们怕是要等着海匪占据登州府了,也绘不出一张图纸来!”

    “就凭这,她还不值得你们叫一声先生么!”

    二爷重重拍了拍面前的书案,震得案上的镇纸都跳了起来。

    我忙把食盒放到书案上:“二爷且歇一歇,叫大人们吃了饭再议事。”

    又趁机压低声音劝他:“二爷何必为了我得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