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开元被几名医护人员抬到了担架上,脸色苍白,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听起来像:“王八犊子.....”

    华夏代表团成员们表情复杂,有的摇头叹息,有的面露愠色,还有的则一脸茫然,仿佛还没从刚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他们鱼贯而出,脚步声在空旷的展厅里回荡,像一首沉重的进行曲。

    史密斯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像是赶走了一群苍蝇般轻松,“好了,好了,各位。”

    他拍了拍手,故作优雅地提高音量,“现在清静多了,总算可以好好欣赏这些真正的艺术品了,不是吗?”

    他环顾四周,目光中带着一丝得意。吉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附和,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史密斯先生说得对!这些华夏人真是令人讨厌,一点儿鉴赏能力都没有,只会大吵大闹,败坏大家的兴致!”

    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而且,他们总是自以为是,觉得什么东西都是他们的,真是可耻!”

    这时候一位身材高大的金发女士掩嘴轻笑:“吉田先生,您说得太对了!他们就像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真是丢人现眼!”

    这时,一位留着浓密胡须的外国人,默默地站在角落里,戴着白手套,聚精会神地查看着那座古老的钟表。他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着钟表上每一个细小的零件,眼神专注而深邃,仿佛要洞悉其中蕴藏的秘密。他时而用手轻轻拨动一下指针,时而用指尖敲击钟表的表面,听着那清脆的回音。良久,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的光芒,似乎已经找到了答案。

    “女士们,先生们,”主持人拿着话筒,笑容满面地走到展台中央,“现在,让我们移步到下一件展品……”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哦,对了,我真的很替那些华夏人感到惋惜,他们将错过最精彩的物件,真是太遗憾了!”

    随着主持人话音落下,一位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托盘,稳步走上展台。托盘上,覆盖着一层深红色的绒布,更增添了一份神秘感。主持人伸手揭开绒布,一瞬间,银光闪烁,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是一件我国传统的盌,造型独特,令人眼前一亮。

    唐 银局部鎏金花鸟纹莲瓣式盌

    这件盌高挑挺拔,盌口圆润平直,而非常见的斜撇状,通体由纯银打造,闪烁着柔和的光泽。它并非55克,而是更重,入手便能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其轮廓优雅地呈现出S形曲线,敞开的盌口仿佛在迎接世人的赞叹,整体造型新颖别致,令人耳目一新。

    花纹细节

    这件银盌的造型令人联想到一朵盛开的莲花,饱满而富有生命力。盌的外壁装饰着层层叠叠的莲花瓣,一共三层,每层都有八片压花莲瓣,棱角分明,层次清晰。从上到下,每一层的莲瓣都依次递减,最终形成了外扩的盌壁,如同莲花自然舒展的姿态。

    在盌的口沿下方,有一圈细窄的纹饰带,上面同样装饰着八片精致的莲瓣,莲瓣之间点缀着栩栩如生的花蕊,雄蕊和雌蕊清晰可辨。这圈纹饰带将三层主要的莲瓣纹饰巧妙地连接在一起,更添一份精致。在三层主纹饰带内,每一层莲瓣的上沿都如同压平的尖拱,又像是攒尖的圆弧,而口沿下方的莲瓣则呈现出尖拱状,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更显生动。

    每一片压花莲瓣的中央,都錾刻着一朵造型独特的变形花卉,花卉周围环绕着牡丹花叶以及姿态优美的翱翔双鸟。这些图案以左右对称的方式排列,每组图案中的双鸟都位于花卉的两侧,相互呼应。纹饰中出现的叶纹和陪衬的花卉,极有可能是唐代宫廷盛极一时的牡丹,这更增添了这件银盌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牡丹花鸟纹的点缀,使得外壁的莲瓣更加灵动活泼,充满了生机。

    盌的内底中心,有一朵团花与外壁的牡丹花鸟纹相互呼应。这朵团花共有四瓣,每个瓣尖都蔓生出一朵侧向开放的牡丹,牡丹的两旁,双鸟翩翩起舞,其余的空间则布满了繁密的花叶,构图精巧,令人叹为观止。盌底光滑平整,没有其他纹饰,更显简洁大方。

    这件银盌并非采用普通的铸造工艺,而是采用了更为复杂的锤鍱工艺。工匠先将一块银原料反复锤打,初步塑造出盌的大致形状和厚薄适度的盌壁。然后,使用可能是木质的底模或模具,进一步压出更加精确的盌形,再用锤子细致地锤鍱出层层叠叠的莲瓣。

    当盌的形状最终完成后,工匠便在凸起的莲瓣上和内底錾刻精美的牡丹纹样。最后,在盌底和莲瓣内壁的部分,工匠运用鎏金技术,也就是汞镀金或火镀金,使金银纹饰之间的对比更加鲜明,更显富丽堂皇。

    值得一提的是,这件唐代银盌的盌壁相对较厚,这在当时的工艺水平下是比较少见的。在盌的唇部,有两处细微的修补痕迹,这可能是因为工匠在锤鍱过程中不小心锤得过薄所致。然而,这两处修补痕迹非常细微,几乎难以察觉,这是锤鍱过程中自然产生的,也体现了工匠的高超技艺。由此可见,锤鍱银器的难度之大,也足以证明当时活跃于唐代长安的银匠技艺是何等的精湛娴熟。

    展厅的灯光柔和地洒在琳琅满目的展品上,安德森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皮质公文包的金属搭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展厅门口,迈开步子准备离开。这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伴随而来的是史密斯略带沙哑的声音:“嗨,安德森,这就准备走了?不一起吃个午饭?”

    安德森停下脚步,转过身,深邃的蓝色眼睛看向史密斯,浓密的胡须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表情:“不了,谢谢你的好意,史密斯先生。”

    史密斯的目光在安德森身上停留片刻,又扫视了一眼空荡荡的展厅,略带疑惑地问道:“咦?怎么就你一个人?你们战车国的其他专家呢?这次展览可是难得的盛会。”

    安德森耸了耸肩,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他们都很‘忙’,所以就派了我这个闲人过来。”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不过,事实证明,他们的选择是明智的。除了那件华夏的座钟,其他的展品实在乏善可陈。”

    “华夏的座钟?”史密斯提高了音量,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不,不,不!安德森你指定是看错了,我们都可以证明那不是华夏的艺术品,那件座钟明明是高卢雄鸡的艺术品,和华夏有什么关系?他们有任何证据证明吗?”

    安德森没有理会史密斯的质疑,径直向前走去,史密斯紧跟其后,喋喋不休地说着:“安德森,你不能因为个人偏见就否定事实……”

    安德森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直视着史密斯,目光如炬:“史密斯先生,我们战车国在工艺上的严谨态度是世界闻名的,我们对任何工艺都追求精益求精,容不得半点马虎。”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我刚才仔细研究过那座钟的工艺,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18 世纪的欧洲不可能拥有那样的工艺水平。这一点,只要对比一下其他展品就能一目了然。”

    安德森伸出食指,指着史密斯的胸口,一字一顿地说道:“史密斯先生,我知道你看得出来,我相信其他专家也看得出来。我不说,并不代表我认同你们的观点,但同样,不代表我会和你们站在一起,OK?”

    “还有,你以为你和吉田等人串通在一起,就能证明这不是华夏的物件了?”安德森有些愤怒的看着史密斯,“你要清楚,只要华夏国想要证明这物件是他们的,有很多办法,他们那时候的工艺,是我们无法想象的!”

    史密斯听完脸色微微一变,之后嘴角微微撇了一下,“证明?他们拿什么证明?就连他们的铭文我们都能证明不是他们刻的,还有什么能证明?”

    看着眼前的史密斯,安德森无奈的摇摇头,“史密斯先生,好自为之吧!”

    说完,安德森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展厅。史密斯站在原地,脸色铁青,低声咒骂了一句:“这个固执的战车国的家伙!真是愚昧!再说了,你们战车国也好意思说别人?你们国家难道就没有从华夏抢来的东西吗?切!”

    安德森走出展览馆,他没有理会身后史密斯略带嘲讽的目光,径直走向路边等候的出租车。他没有回酒店,心头那份对真相的坚持,驱使他改变了主意。他要去华夏代表团的驻地,那里或许能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巴里午后的阳光洒在街道上,安德森却无暇欣赏这异国街景。他心中反复回想着那座钟表的细节,精湛的工艺,独特的风格,无一不在诉说着它的来源。出租车在街道上穿梭,最终停在了一栋略显低调的建筑前,这里便是华夏代表团的驻地。

    此时,宋老在房间里休息,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医护人员寸步不离地守候在他身旁,密切关注着他的身体状况,尽管看起来已无大碍。

    楼下,耿老正为今天展览会上各国代表的态度而感到忧心忡忡。他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这时,他的随从快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名片,恭敬地递到耿老面前,“耿老,外面有一位外国先生想要拜访我们代表团,这是他的名片。”

    “他说他是来自战车国的艺术专家,名字叫安德森!”

    耿老接过名片,指尖摩挲着名片光滑的表面,目光却停留在安德森三个字上,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这个名字他当然听说过,战车国赫赫有名的艺术鉴赏大师,在业内可谓声名远播。

    耿老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安德森的资料:专攻欧洲古代艺术品,尤其对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和雕塑颇有研究,出版过数本极具影响力的著作,在国际艺术界享有崇高地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