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依旧下着雨,不过沈观身上倒是十分清爽。

    他今日换了身玄青色的粗衣,衣服布料虽粗糙,却丝毫不减他浑身贵公子气度。

    昨日湿哒哒贴着他皮肤的黑发也被他用树枝束起,整个人显得板正又温润,只是他脸色依旧苍白带着病色。

    林絮又被他的美色蛊得愣了片刻,她很快调正心绪,用接待普通客人的心态对待。

    她并未第一时间接过他手上的玉佩,笑着道:“你好沈先生,你昨晚给的簪子已抵消了物品的价钱,还多了点,昨晚的东西今日都还可选一份。”

    林絮稍稍有一点理不直气不壮。

    昨晚的东西一共就四十二块钱,但他给她的簪子到她手里都还将近有九百块。

    这个差价,也......还好啦?

    沈观虽与他祖父一样常年镇守边关,打交道的都是心直口快的武将和将士,但他心思和城府却比祖父要细腻得多。

    林絮太过单纯,脸上藏不住事,他轻而易举便知她想法。

    “林姑娘,你给的东西之于你不过是如水般平常之物,可之于在下却是救命之物,给的再多,都不算什么。”

    他神色认真,语气真诚。

    林絮被那双漆黑的眼眸看得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昨天还剩点钱,我帮你再拿一份昨晚的,还是你今天需要其他东西?”

    “林姑娘,可有治病的药材?”

    小嫣再得不到救治,恐有危险。

    “你哪儿不舒服?”

    常用的药,她这里都备着有些。

    “不是我,是舍妹,八岁的小姑娘,发热有三四日了,目前因种种原因,无法请郎中,她也没怎么吃东西。”

    听他这么一说,林絮想起他昨晚说他在流放途中。

    “我不是医生,终究怕出什么差错,你能把你妹妹带过来吗?我可以找个医生也就是郎中给她看看具体情况。”

    对方还是个八岁的孩子,林絮懂得不多,怕出问题。

    沈观双手做了一个交叉礼朝她作揖,“多谢林姑娘。”

    说罢,他转身离开幸福超市。

    不一会儿,他又回来了,却只有他一个人。

    他表情无奈,“林姑娘,只有我才能进入这个地方。”

    林絮从身后拿出急救箱找出体温计,甩了甩体温计递给他,“这个东西,让你妹妹放腋下夹好,大概五分钟——”

    她瞧着沈观那张俊脸上露出些许困惑之色,猛然记起他是古人,还没有分钟这个概念,她只好换个说法。

    “约莫一炷香时间取出拿给我看,顺便观察一下她的舌苔,盗汗情况之类的,问的越详细越好。”

    林絮不是医生,做不到面面俱到,只能凭借着一些常识尽可能让他把他妹妹的情况说清。

    沈观再次向她行礼道谢,接过体温计小心翼翼离开超市。

    瞧着他一本正经动不动就行礼温润的模样,林絮有点不自在抓了抓裙子的布料。

    在等他拿着体温计回来前,她给林铮发了消息问他是否在忙。

    得到否定答案后,她放下心来。

    大梁王朝,荒野破庙内。

    沈观再次从一尊倒了的佛像后面走了出来,旁边是为他望风的沈祈。

    “大哥。”

    沈观点了点头,抬步走向老爷子和沈嫣。

    “小嫣,醒醒。”他把沈嫣叫醒,将体温计交给她自己,嘱咐她该怎么用。

    他们几个都是大老爷们,沈嫣不是两三岁的稚童,该有的分寸还是得有。

    等待体温计的时间里,他一直警惕着破庙内的情形。

    因还在下大雨,不方便赶路,所有人都待在破庙内,足足有一百多人。

    庙显得逼仄,他们爷孙四人靠在佛像最里面,刚刚也亏沈祈和老爷子帮他遮住打掩护。

    这样的情形下,不利于他去超市,易暴露惹来麻烦。

    只是沈嫣的情况不能再拖下去了,他不得不冒险。

    忽然,二房的人走了过来。

    “爹,这雨大概明天就能停了,您可还有值钱的东西?能不能拿来打点一些那些衙役等到下个驿站时给文轩那孩子买点其他东西改善一下。”

    “您知道的,文轩那孩子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什么苦,这次着实有些遭罪了......”

    沈仲元说着说着,被老爷子那双浑浊的眼紧盯着没了底气,声音越说越小声,到最后不得不自动闭嘴,眼神却是不甘心。

    “现在什么情况,你还想着吃?”

    昨夜二房三房的表现已经让老爷子心微寒,沈仲元这下更是令老爷子更加失望。

    “爹,这嫣丫头——”

    “闭嘴。”老爷子满眼失望打断了他的话,他不想再从他嘴里听出更多自私的话。

    不然老爷子恐怕控制不住将他逐出族谱。

    “您就是偏心,从小偏心大哥,把他带在身边,现在还是偏心大房一脉,一个丫头片子而已,没了就没唔——”

    沈仲元的话还未说话,沈观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

    沈观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冷然道:“二叔,你该庆幸你是爷爷的亲儿子。”

    他看似平静,可那浑身的戾气怎么也掩盖不住。

    沈仲元猛然记起沈观可是从千百敌军中单枪匹马杀出一跳血路来的人。

    “吵什么吵?”

    暗卫过来扫了他们一眼,随后看向沈观,“沈观,今夜你来值夜。”

    片刻后,沈观从破庙最里侧走了出来。

    不同昨夜的滂沱大雨,此刻只稀稀拉拉的滴落着雨滴,想来明日一早又要赶路了。

    沈观另外一只空着的手微微收紧,他对衙役道:“我去一旁方便。”

    说罢,他也没管衙役,径直进入黑暗的雨夜中。

    暗卫瞧着他消失的背影嘴角上扬。

    他不怕沈观借此机会溜走,他就怕他不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