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国和妹妹赵卫萍,准妹夫冉振华一起去了冉振华那位在交通部工作的大姨家,并且受到了热情款待。

    说起来赵卫萍和冉振华的婚事,那还真是相当的门当户对。

    不但赵行勉派出儿子,要和准女婿这边的亲戚打好关系,冉振华外祖这边也对赵家兄妹非常热情,毕竟他们的爸是南省军区司令员,这种亲戚谁也不会嫌多。

    冉振华的大姨招待他们吃了中饭又吃晚饭,两顿饭都极丰盛,最后还硬留下三人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才让回来。

    三人回来后就先来薛彩霞和周胜瑜这边看看。

    赵卫萍现在有些惹不起薛彩霞这个便宜妹妹,进门前还有点担心,“咱们去振华大姨家里待了一整天,连晚上都没回来,也没提前打个招呼,彩霞会不会又闹脾气,嫌咱们不拿她当一家人,区别对待?”

    赵卫国其实心里也稍微有点没底,不过面上不露,说道,“闹什么,她不是也去她们姓薛的亲戚家了,也没说要带你去。”

    话是这么说,但赵卫萍不知怎么的,就是有点心虚气短,摸摸背包,后悔道,“应该带半斤枣泥饼回来的。”

    薛彩霞爱吃那个,万一又不乐意了开始闹脾气,还能用枣泥饼堵堵她的嘴。

    赵卫国觉得他妹实在是外强中干不顶事,这才几天,就已经发展到要买点心来讨好薛彩霞的地步了,以后在家里怕不是要反过来给薛彩霞当妹。

    提醒她一句,“彩霞在家最小,你是她姐。”

    赵卫萍一听,“对哦,我是她姐,”顿时有了点气势,“她得听我的——”

    可惜有气势了没两秒钟就又弱了下去,“——要是实在不听话了,我给她买点好吃的哄哄也行。反正别人家当姐的也都是这么干的。”

    说完还拉拉冉振华,“振华,下午要是出去的话,你记得提醒我买枣泥饼。”

    冉振华比她还绝,竟然还建议道,“要不一次多买几包,现在这个天气也放不坏,就存在咱们那边,每次过来的时候都给彩霞带一包。”

    赵卫国简直胸闷。

    他怎么会有这样没用的妹妹和老好人妹夫!

    胸闷过后抬手掏了掏口袋,从里面掏出几张钞票递给赵卫萍,“那再给你装点钱。”

    他妹还没和冉振华结婚,买点心的钱不能让冉振华出。

    三人说话间就到了冉振华小叔这边。

    进门一看,发现薛彩霞和周胜瑜都在楼下小院里。

    被担心会闹脾气的薛彩霞一点事没有,搬了把藤椅放在太阳地里,手中抱着个白底红字的搪瓷杯,靠在椅子里眯着眼睛晒太阳,那模样简直像冬天里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晒太阳的懒猫。

    周胜瑜则满脸苦大仇深地蹲在一旁,在一个架了搓板的大水盆里吭哧吭哧地洗床单,搓得肥皂泡和水花四溢,周围的地面都湿了一片。

    赵家兄妹和冉振华一齐瞪大眼看着他,“你在干嘛呢!?”

    周胜瑜头也不抬,闷声闷气地答道,“我在给彩霞妹妹洗床单。”

    赵卫萍惊讶得都要结巴了,“为——为什么啊?”

    周胜瑜是周家正经的孙子,又因为是目前住在周老爷子跟前年纪最小的一个,所以一直是周家的大宝贝,只有别人给他洗衣服,哪有他给别人洗的道理。

    冉振华仔细看看石韵那即便一脸要睡着的懒散神情,也照样眉清目秀,风采动人的样子,再看看周胜瑜,然后有些迟疑地问道,“你们?你们这难道是——偷偷处对象了?”

    他表哥这手脚可是够快的啊!

    不过话说回来,也是下了真功夫,这都给人洗起床单来了!

    赵卫国顿时黑了脸,粗声道,“周胜瑜!到底怎么回事?”

    不管薛彩霞自己认不认,她也是赵家的人——反正派出所肯定认的。

    可不能不声不响就被人拐去处对象了!

    周胜瑜差点要翻白眼给他们看,“不是,你们想多了。”

    是彩霞妹妹拿给他洗的东西太多,他实在不好意思全都拿去麻烦家里的保姆阿姨,只好自己也卷袖子干起来。

    况且他都这样蹲在大门口给人家洗床单了怎么可能是【偷偷的】?

    当然也不是在处对象!

    要真是处对象还好说点,他都不至于这么郁闷,起码还得了实惠不是,现在可是完全在做白工!

    赵卫萍嘴快,马上问道,“没处对象你干嘛要给彩霞干活?”

    问完后心里又默默加上一句:还洗的是床单这么私密的东西。

    说实话,她刚才的第一反应就是彩霞是不是来每月一次的那事儿,不小心弄脏了床单,否则这才刚来几天,床单被褥都是才换上的,有什么好洗。

    靠在藤椅中晒太阳的石韵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赵卫萍被她一看就背后发紧,立刻否认,“没,我没意见,我就是有点奇怪。”

    是周胜瑜洗又不是她洗,她能有什么意见。

    周胜瑜眼珠转转,觉得不能只自己一个人被彩霞妹妹欺负,要受欺负大家一起受。

    收起苦大仇深的表情,抬头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光我给彩霞洗,你们也得一起洗。”

    那几人又一齐瞪大眼,“为什么啊?”

    周胜瑜理所当然,“你们难道忘了,咱们在来的火车上打牌都输给彩霞了。”

    冉振华和赵卫国默默对望一眼,谁也没敢先开口。

    赵卫萍则是一拍手,“对啊,你们一人起码输了一百次帮洗饭盒,难道彩霞这是把洗饭盒换成了洗床单?”

    周胜瑜甩甩手上的水,站起来,“对,彩霞没有那么多饭盒要洗,所以换成洗床单。我已经洗了一半,剩下的该你俩洗了。”

    靠在藤椅里的石韵挑挑眉毛,她都把火车上的赌注给忘了,没想到周胜瑜还能想起来。

    系统嘿嘿笑,点评道,“这就是典型的有难同当。”

    周胜瑜看那两人不吭声就再接再厉,先集中火力攻克赵卫国,“或者卫国你愿意洗饭盒也行,反正你和彩霞是一家人,不洗饭盒也可以洗碗,以后可以天天吃完饭帮她洗碗。”

    赵卫国权衡利弊,觉得天天洗碗太烦了,他也不耐烦计数,不如一次把欠账还清,反正周胜瑜已经先洗了,他跟着洗洗也不算最丢脸,于是绷紧面皮走过去,卷起袖子,“我也洗床单吧。”

    周胜瑜忙给他让开位置,“你接着洗完再漂干净就行。”

    然后看向冉振华,“振华,没有床单给你洗了,或者你给彩霞洗洗衣服?”

    冉振华顿时一脸尴尬。

    赵卫萍也在一旁悄悄掐他,那意思是坚决不许他给别的女人洗衣服。

    冉振华十分不好意思,背后又被赵卫萍掐得生疼,双重压力之下急中生智,想起来刚才说的枣泥饼,“洗衣服不合适,我换成枣泥饼吧。”

    转头和石韵商量,“彩霞,以后我每次过来都给你带半斤枣泥饼怎么样?”

    石韵眨眨眼,枣泥饼是近期她的最爱啊,肯定得答应。

    稍许矜持一下就同意了,“那——也行吧。”

    周胜瑜——表弟看着挺正经一个人,原来还有这么狡猾的一面,他之前怎么没想到可以用枣泥饼来换。

    赵卫国——亏了!那买枣泥饼的钱还是他出的呢。

    赵卫萍看薛彩霞打牌赢的彩头都被结清了,连忙试探着举手,“我也有衣服要洗。咱们在火车上打牌是分组的,我和彩霞一组——”

    想说自己也是赢的一方,也有要求他们给干活的权利,但是在接收到那三人极具压迫性的目光之后只得弱弱地改了口,“——不过赢牌都是彩霞的功劳,我是跟着沾光的,就算了吧。”

    说完又幽幽地看了石韵一眼,十分的羡慕嫉妒。

    忽然觉得当刺头也挺好啊,刺头不吃亏,也没人敢赖刺头的账。

    只是这一看又发现了新问题,“彩霞你在喝什么呢?”

    杯子里看着内容丰富,不是白开水的样子。

    石韵,“大枣泡枸杞。”

    赵卫萍顿时有点酸溜溜,“你还挺会保养啊。”

    现在人提倡生活简朴,她身为首长女儿都还没想起来要给自己泡杯红枣枸杞子保养保养呢。

    石韵很惆怅,“没办法,我身体虚,要注意保养。”

    这话一出口,连接替了周胜瑜蹲在那边洗床单的赵卫国都忍不住抬起头来给了她一个受不了的表情。

    周胜瑜,“彩霞妹妹,我觉得你身

    体挺好的啊。”

    连赵卫国都能揍,这一般女同志可做不到,由此可见,薛彩霞的身体素质肯定也比一般女同志强得多,这个【虚】的诊断是从哪里得出来的?

    石韵有点恹恹的,她有身体隐患,昨晚才知道的,也正烦恼着呢。

    “伟大领袖说过【不打无准备之仗】,做人要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我的身体现在看着挺好,其实不禁折腾,特别是不能瞎折腾,所以我得提前保养起来。那个,胜瑜哥,帮我加点热水。”

    周胜瑜转身去屋里拎了个暖水瓶出来,给石韵手里那个有着为人民服务字样的搪瓷杯中加满水。

    转身再把暖水瓶送回去。

    石韵又叫,“周胜瑜,记得上午还要蹲半小时马步。”

    从屋里出来的周胜瑜顿时脸一苦,“又要蹲半小时?”

    他早起已经在薛彩霞的监督下蹲过半小时马步,再来半小时他的腿就别要了。

    没想到彩霞妹妹还有严师的潜质。

    石韵,“你下盘不稳,我的薛家无敌拳都快被你练成薛家软脚拳了,当然得蹲!”

    周胜瑜只得答应,又抱怨,“彩霞,我发现了,你用得着我的时候才叫我胜瑜哥,其余时候都不叫,你这也太精明了,连叫个哥都算这么清。”

    石韵不同意,“我要是算得清,你这会儿就得管我叫老师或者叫教练,哪还轮得到我叫你哥。”

    觉得周胜瑜提醒了自己,从藤椅中略欠起身子,“要么咱们干脆把师生关系定下来?这样正式一点。”

    以后再派周胜瑜帮忙干活时也能更理直气壮一点。

    周胜瑜立刻拒绝,“现在是新时代了,可不讲究这些称呼辈分。算了,你对我的称呼也随便吧,爱叫哥就叫,不爱叫也没事,我这人心宽,不计较。”

    另外那三人面面相觑,简直不知道要对眼前这一幕作何评价。

    另外还有点搞不明白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赵卫萍问道,“胜瑜哥,彩霞,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啊?什么老师教练的?”

    石韵摆手,“没什么,周胜瑜想锻炼身体,我正好有空,就教教他。按理说,他这就应该叫我老师或者是教练。”

    赵卫萍深深觉得她在吹牛,冒着惹恼薛彩霞的风险,大着胆子说道,“彩霞,我知道你最近变得挺泼辣,敢打敢闹的,但也不能吹这种牛啊!胜瑜哥厉害着呢,他和振华还有我哥都去特种/部队的训练营训练过,你怎么可能教得了他?”

    冉振华明显也对石韵的话持怀疑态度,干脆去问周胜瑜,“你俩这是闹着玩呢?”

    周胜瑜一脸深沉,严肃答道,“不是。”

    冉振华诧异,“彩霞真的能教你?!”

    周胜瑜沉默点头。

    真是应了那句话:高手在民间!

    他曾经在特种部队的训练营训练过,并且成绩不差,所以在今早之前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肯定比彩霞妹妹厉害。

    虽然在进入秘密仓库时彩霞妹妹走在了他前面,但那也只是因为她更“懂行”,且反应快身手灵活,真论起综合能力,她肯定还是不如自己的。

    然而今早石韵开始正式教周胜瑜薛家无敌拳后,只用了半个小时就磨光了他的自信。

    周胜瑜只能说彩霞妹妹教他绝对没问题。

    并且他要对曾经敢于和彩霞妹妹动手的赵卫国表示深深的敬佩——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赵卫国没有真被打断一条腿完全要感谢党,感谢政府,有现在的新社会新制度在,彩霞妹妹大概是怕打残了他要进派出所,所以才手下留情。

    冉振华看看石韵再看看周胜瑜,即便脾气好风度佳,也忍不住露出了满脸的不信,“开什么玩笑!”

    石韵朝他招招手,“你过来。”

    赵卫萍警惕,“彩霞,你让振华过去干什么?”

    石韵看她防贼一样的眼神,干脆换个人,转头道,“赵卫国,你过来。”

    赵卫国也早就没心思洗床单,甩甩手上的水珠就过去了。

    他现在对薛彩霞也算是有些了解,走过去的时候就开始凝神戒备,

    石韵把搪瓷杯子交给周胜瑜拿着,自己却仍是靠在藤椅里没有起来,只是朝赵卫国又招了招手,“再近一点。”

    赵卫国谨慎上前,只不过他虽然已经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却还是在离石韵一步远的时候被她迅捷如闪电般伸出来的一只手掐住了脖子——

    ——掐住了脖子——

    赵卫国一是因为对方的动作实在太快,没能反应过来;二是他即便早就知道薛彩霞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是狠招,也没想到会狠到这个地步,顿时僵住。

    赵卫萍吓得一声惊呼,石韵已经松开手坐了回去,同时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要是接着再来一下,他就得倒地不起了。”

    系统很不赞成,“你就不能反剪他的胳膊或者绊他一跤,这种掐脖子的动作太危险了,万一不小心掐晕了怎么办。”

    石韵,“不好意思,以前练的都是杀招,一出手就会用,习惯了,我下回注意。”

    赵卫国动动脖子,再晃晃头,头脑里的一阵眩晕感才慢慢消失。

    赵卫萍被吓一跳,都顾不上忌惮薛彩霞了,着急问道,“哥,你怎么傻站着给彩霞掐,不知道还手的啊?!”

    赵卫国不答,眼睛紧紧盯着石韵,“再来!”

    石韵,“行啊。”

    不再懒洋洋坐着,终于站了起来,然后又是忽然动手,去捉赵卫国的手腕。

    赵卫国有了之前的经验,全神贯注地防备着,然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手腕还是转眼就被捉住,就在他想用力挣脱,然后反击的时候,对方另一只手又冲着他的脖子来了,瞬间被抓住,眩晕,然后被捉住手腕的那条胳膊就被反剪到了背后。

    系统着急,“哎哎哎,你怎么又用这一手!”

    石韵干笑,“习惯,习惯,一时不好改。”

    知道和赵卫国比力气自己肯定不占优势,回答过系统之后就迅速放开了他。

    赵卫国甩甩头再甩甩胳膊,皱眉道,“你手怎么这么快?”

    快到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石韵大言不惭,“练出来的。”

    周胜瑜看赵卫国那样子似乎是想要求再来一次,就上前拦住,“行啦,彩霞家里有套祖传的薛家拳,她从小练的,真的厉害,你再来也是这个结果。”又嘱咐道,“不过现在破四旧,你们知道就行,可千万别往外说。”

    石韵又坐了回去,再冲赵卫萍扬扬下巴,“知道我为什么能教周胜瑜了吧。”

    赵卫萍还没说话,冉振华就兴奋道,“彩霞,你这也太厉害了!我明天也来跟着你们一起练行不行?”

    石韵大度点头,“行,你起得来就过来,我一般都是早上教学。”

    赵卫萍张张嘴,忍了忍没忍住,“那-那我也来。”她倒不是为了来锻炼,她就是还有点不放心。

    石韵来者不拒,明知道赵卫萍不是来锻炼而是来盯着对象的,也不介意,“行啊。”

    赵卫国没有开口凑这个热闹,他反正和彩霞住一块呢,明天只要早起就行。

    他们几个还要回冉振华外公那边,就是过来看看,再待一会儿就走了。

    一边走还一边说着明天要早起的事。

    系统很发愁,对石韵说道,“你教教周胜瑜就算了,毕竟还需要他给你洗床单,总得给点好处。其他人真的没必要,费这个精力干什么。”

    主要是它看着石韵这怎么又有点像要开始收徒弟的架势,看得它心里怕怕的。

    石韵倒没想那么多,而是说道,“一只羊是赶,一圈羊也是放,顺便的事。我教教他们,他们自然要对我尊敬些,这几个家庭背景都厉害,以后说不定有能帮上忙的时候。”

    接下来石韵就过起了早上教教拳法,下午睡午觉,再在周围随便转转的闲散日子。

    系统则开始潜心研究那半截篪。

    第三天的时候周瑾终于回来了,脸上有难掩的疲惫之色。

    周胜瑜迎上去问,“小叔,还顺利吗?”

    周瑾叹口气,由于这批物资比预期的还多,盯上的人也多,上交的时候,上面两派争得差点打起来。

    不想在家说这个,想起另一件事,对石韵说道,“你母亲有事找你,把电话打到振华他们那边了,让你明早八点过去等着,她再打给你。”

    石韵惊讶,“我妈打电话找我?!”黄忆雪找她能有什么事,总不能通过电话线隔空投/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