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危真人带着飞舟上仅剩的几名弟子,用了一天时间才追到寒凶谷,接上了被石韵和夏千羽留在那里的宛月,汪再春等人,又乘飞舟飞了六天才回到翠屏宗。

    只缺一味再生草神鼎峰峰主就能开炉炼制极品乾坤丹,而躺在床上的范金玲就等着这个乾坤丹再造丹田重塑根基,这是全宗门都在关注着的事情,所以承危真人将众弟子安全带进宗门后就不再管他们,匆匆赶去神鼎峰送药草。

    剩下的人听守山门的弟子说千羽真人和沈飞琼数日前就已经安全归来,便都放下了心,各自回去休整。

    宛月现在对沈飞琼忠心耿耿,已经担忧了一路。

    既怕她的飞琼姐姐被司家那些一看就来者不善的人抓住,又怕没有她在身边照顾,飞琼姐姐要吃不好睡不香。

    好容易赶回翠屏宗,听说沈飞琼已经安然回来,宛月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脚底生风就往金吾峰赶,想要快快回去给飞琼姐姐炖鸡烧兔子,让她好好吃一顿。

    然而回到她和沈飞琼的住处后却发现房中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且床上的被褥和桌椅的摆放都和她们离开时一模一样,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也就是说她的飞琼姐姐根本没回来过。

    宛月顿时一惊,转身就往门外跑,想去找金吾峰的其他弟子询问。

    跑到门口差点和听说他们回来了就匆忙赶来找她的吴谦实撞上。

    好在吴谦实修为比宛月高出不少,及时退步让开,还轻轻扶了宛月一把。

    “谢师姐,慢着点。”

    宛月着急,“飞琼姐姐都回来好几日了,这房中却一点不似有人待过的样子,我当然着急,她人呢?”

    吴谦实向她摆摆手,“谢师姐稍安勿躁,进去说。”

    将宛月劝回房中,再确认周围没人后才给了她一个锻造峰弟子的住址并接头暗语,让她去那边找。

    宛月一头雾水,“这什么?”

    吴谦实脸色凝重,“沈师姐说她得罪了宗门中一位厉害人物,怕那人要找她麻烦,所以先躲一躲。”

    宛月吃惊,“啊?她得罪谁了?”

    吴谦实答道,“我也不知道,沈师姐没说。她知你回来后定要找她,所以让我来悄悄告诉你她的去向。”

    宛月急忙去了锻造峰,找到那位弟子,对上接头暗语之后,又被照样给了一个灵兽峰弟子的住址以及新的接头暗语。

    只得又去灵兽峰,找到之后再被给了个内务峰弟子的住址和暗语,接着又被指引去了映雪峰,武威峰……

    一圈折腾下来,宛月几乎将十二座外峰都跑了一遍,在她跑断腿之前,终于在药草峰的一个僻静住处找到了她的飞琼姐姐。

    宛月看到石韵时差点哭出来,“飞琼姐姐,你到底得罪了谁啊?做什么这么不小心得罪不能得罪的人!”

    能让强凶霸道的沈飞琼小心谨慎成这个样子,她定然是将宗门中的哪位厉害的大人物得罪狠了。

    宛月满心惶恐,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跟着沈飞琼被门派内大人物狠狠收拾的可怕前景。

    石韵也满脸忧郁之色,幽幽叹道,“都怪我为人太过正直善良了。”

    宛月,——

    宛月茫然。

    正直善良?谁啊?

    石韵,“那日我和千羽真人离开寒凶谷后又遇到了不少凶险,多亏有千羽真人护持,带着我冲出司家的围追堵截,他为此耗费了不少灵力,还用掉了一个价值十万灵石的陆离笯。”

    宛月震惊瞪眼,“十万灵石!”

    石韵郁闷点头,“那个陆离笯至少值十万灵石,这样一来,我就欠下了千羽真人一个大人情,我自己掂量着这个人情应该能抵得过他拿我的灵台了。既然他已经不欠我的,我就不能再欺骗他的感情,便和他说了实话。”

    宛月的眼睛瞪得越发大,颤声道,“你和公子说了什么?”

    石韵,“我说我早就不喜欢他了,之前那些痴情眷恋,此情不渝都是骗他的。是为了求得他的庇护,顺便再从他手里弄点东西。”

    宛月捂着胸口呻/吟一声,“我的天啊!”

    千羽真人还不得被飞琼姐姐气死。

    石韵看着她,语重心长,“你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小心谨慎地躲起来了吧。”

    宛月沉重点头,“明白了。”怕被公子打死。

    就算有门规限制,夏千羽不能真打死她,灵域境真人的怒气也不是她们能承受的。

    宛月搞清楚状况后,心里苦得几乎要掩面哭一场,她怎么就跟了这么一个不能让人省心的师姐啊!

    …………

    主峰,夏千羽的住处。

    贵华真人站在师弟门外那片清雅幽静的竹林前也觉得很烦恼,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不能让人省心的师弟呢!

    她好好在自己住处修炼,忽然就被师弟一道传讯符叫了过来,师弟说有急事,请师姐务必立刻过来一趟帮忙。

    贵华真人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匆忙赶来,却连师弟的面都没见到,只见到恭敬等在门外的花乙和方九两个童子。

    两个童子对着她躬身行礼,花乙说道,“公子说一会儿承危真人要来拜访,但他最近不便见客,所以请真人过来代为招待一下。”

    贵华真人诧异,“什么意思,师弟他为什么不便见客?难道这趟去东郡遇到了什么事情,受了伤不成?怎么前几日刚回来的时候不说。”

    花乙答道,“那倒没有,就是公子他看着……”

    他想说公子从东郡回来后就看着有点暴躁,但又觉得暴躁这个词儿不适合用在公子那样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修士身上。

    于是改口道,“公子自东郡归来后似有些心绪不宁。”

    贵华真人轻斥道,“休要乱说,好端端的怎会心绪不宁?”

    凭她师弟灵域境中期的修为,足可以做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怎会轻易让个童儿看出心绪不宁来。

    花乙也觉得自己这说法还是欠妥当,躬身道,“真人教训的是,我妄言了。”

    贵华真人觉得和他们两个说不清,又担心师弟,干脆轻轻拨开二人,直接闯了进去。

    方九忙在后面道,“真人,还请帮我们公子招待一下承危真人。”

    贵华真人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他不是还没来吗,我等下出来接待。”

    快步进入内室,却发现夏千羽不在里面,继续往里走,最后在后面的那眼灵泉旁找到了盘膝而坐的夏千羽。

    表面看来师弟与往日没什么不同,即便是盘膝坐在水边也清雅俊逸,风姿不凡,但仔细感觉却发觉他周身气息不善,仿佛萦绕着一股黑气。

    贵华真人瞬间觉得自己刚才错怪了花乙,她师弟这样子还真有点像是心绪不宁。

    上前关心道,“师弟这是怎么了?可是去东郡时遇到了什么麻烦,回来怎么不与我和师尊说知。”

    夏千羽道,“我没事。”

    贵华真人盯着他仔细看,“真没事?我看不像。”

    夏千羽胸口微一起伏,貌似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木着脸答道,“真没事,师姐不必多虑,我就是一时懒得见客,所以请师姐过来帮忙招待一下。”

    贵华真人问道,“承危真人有什么事?你想让我怎么替你招待?”

    夏千羽继续面无表情,“不知道,估计就是来和我打个招呼,告诉我他带着其余弟子回来了。”

    贵华真人听明白了,心说就这么点小事,承危真人过来大概也就是说两句话而已,根本不用费心客套,何至于要折腾她这个师姐专门跑一趟。

    然而师弟的状态明显不对,花乙说他心绪不宁只能算是个婉转说法,其实看着有些暴躁,让人十分担忧,自然就不好抱怨了,只得先去帮师弟待客。

    去到门外那片清雅幽静的竹林前等了片刻,一身白衣的承危真人就御剑而来。

    转眼落在了贵华真人面前,先拱手见礼,寒暄两句,又问道,“怎么不见千羽真人?”

    贵华真人性情直率,最不爱做替人说假话遮掩的事,便含糊道,“他在后面灵泉修炼,不知为何,气息不大顺畅,一时不便出来。”

    承危真人和夏千羽同去东郡一趟,关系缓和了不少,听说他一回来修炼就出了问题便关心问道,“怎会如此?灵气运转紊乱是大事,宗主可有来看过?”

    贵华真人这时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反正她师弟肯定不是修炼出了问题,看那样子应该是被什么事影响了心情,心念一转,便反过来问承危真人,“你们这趟去东郡路上可是出了什么事?”

    承危真人,——

    路上出了不少事呢,不知贵华真人问的是哪一件。

    贵华真人,“我觉得千羽师弟情绪十分不佳,好似是被人惹到了。”

    承危真人惊讶得挑挑眉毛,“我们在建康郡风饕雪域分开时千羽兄还好着呢,难道后面又被司家拦截他们的人气到了?”

    问题是司家人的目的是要抓沈飞琼,但沈飞琼和夏千羽早几天就安然回到宗门,那就说明司家的人又失手了,要生气也该是司家的人生气才对。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不会是被沈飞琼气到了吧?”

    贵华真人不解看他,“这——”

    心说这怎么可能,沈飞琼对她师弟死心塌地,简直爱到了骨子里,爱慕讨好还差不多,怎么可能惹他生气。

    承危真人看贵华真人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虽然他自己已经看透胖竹子经常装模做样,忽悠夏千羽的本质,但旁人未必看得明白。

    微一犹豫就决定还是不要多嘴了,便道,“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知会一声,我带着众弟子在后面一路顺利,现在所有人都已回到宗门,请千羽兄不必担心。”

    他其实还有些怀疑他们回来的路线是被慕容家泄露出去的,想要和夏千羽分析下,既然没见到人就不说了。

    再简单和贵华真人寒暄了几句,就拱手告辞。

    贵华真人挂念着师弟,送走承危真人后又再去到后面的灵泉边上,“承危真人过来果然没什么大事,就是告诉你一声他已经带着余下那些弟子安然归来,让你放心。说起来你与承危真人因沈飞琼那丫头的事情曾有些误会,如今东郡一行能前嫌尽释也是一桩好事。”

    说到沈飞琼的名字时特意仔细看了师弟的神情。

    夏千羽在听到沈飞琼三个字时眉头猛得跳动一下,强忍着没有变色,只敷衍地嗯了一声。

    贵华真人既然看出了端倪,就不能让他糊弄过去了,问道,“到底怎么了?那姓沈的丫头不是一直想要讨你欢心,怎么还能惹到你。”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挑眉道,“难道是她和骨怡师妹为了你在半路上闹起来了,才惹你不快,你……”

    眼见师弟脸色骤然变得铁青,她后面的猜测便说不下去。

    夏千羽实在忍无可忍,铁青着脸,“!¥……”

    贵华真人震惊,“师弟,你说什么呢!”

    她那清雅俊逸,宛若谪仙的师弟刚才好像说了句民间的粗口。

    这简直……简直……

    贵华真人简直不出个所以然来,下意识抬头望天,想看看天上有没有下红雨。

    夏千羽强行压制住了脾气,问道,“师姐朝天上看什么?”

    贵华真人,“没,没什么。”

    她得赶快去找师尊,师弟这样子怕是出了大问题。

    …………

    那一边,承危真人直接御剑回了彩衣峰。

    与主峰一片琼楼玉宇,贝阙珠宫不同,彩衣峰上仙雾缭绕,瑞霭纷呈,却没有多少楼宇,弟子们都聚居在半山腰那一片白墙黑瓦的素雅房子中,数位身份高的真人,真君则各自有洞府居住。

    承危真人在自己洞府前收起飞剑,刚要进去却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不远处一株矮矮粗粗的桃树。

    桃树枝繁叶茂,树皮油亮,除了又矮又粗外,没其它毛病。

    承危真人却脸一沉,喝问,“什么人!”话出口后又忽然想起这桃树和某株胖竹子好似是有些异曲同工之感,改口问道,“沈飞琼?”

    矮胖桃树树头的枝叶动了动,树周仿佛有一层无形的气场散开,沈飞琼那窈窕的身影跟着显现出来。

    承危真人,他果然没猜错,只不过这胖竹子忽然假装成一株桃树站在他洞府外面是想干什么?

    石韵热情夸赞,“真人的修为一日千里,当真是越来越厉害。”

    竟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隐身术,她以前装胖竹子的时候承危真人还看不出呢。

    承危真人之所以能一眼看出倒跟修为一日千里没什么关系,主要是他记得很清楚,自家洞府门口的几株桃树都没这么矮胖。

    不过这就不必明说了,不动声色问道,“你来找我干什么还要藏头露尾的?”

    石韵不想说,顾左右而言他,“真人这里的景色不错啊!我一路过来只见彩衣峰众弟子十分勤勉,演武坪那里有不少人在……”

    承危真人单刀直入,忽然问,“你装模做样骗夏千羽东西的事情被他发现了?”

    石韵,——

    就不能说得婉转点吗,她那是手段迂回地替自己讨个公道。况且也不是夏千羽发现的,是她善良正直,不愿欺骗别人感情,主动冒险告诉夏千羽的。

    她不吭声就算是默认。

    承危真人上下看看她,“你胆子够大啊!”手一挥,撤了门前禁制,“有话进来说吧。”又提醒道,“你出门确实是得用隐身术,等会儿走的时候也别忘了继续用。”

    石韵擦把汗。

    她其实觉得出门就用隐身术有点夸赞,是本着小心没大错的原则才用的。

    没想到承危真人竟也对此行为十分赞同。

    承危真人才回宗门不久,竟然就已经知道了夏千羽被她惹怒的事情,说明夏千羽肯定怒得十分厉害,这形式很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