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在高原,从易风小时候起,老人乌不图每次都表现的仿佛能在易风稚嫩的话语中获得启发一般,每次都能令易风感受到欢欣鼓舞,然后更加的天马行空、放飞自我。

    否则易风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开始在自己家卧室鼓捣爆炸装置,甚至一度让乌不图担心自己会在书房里被易风炸飞。

    “靠人眼识别弊端太多,只能是迫不得已的手段。我们需要系统性、一次性、批量性,甚至能返查过往历史影像数据,在全国乃至全球范围内把他们尽可能的识别出来,争取一网打尽。”乌不图点明了会面的原因,任何可以开阔思路的可能,都是他要努力抓住的契机。

    “我昨晚做了个梦。”易风看看乌不图的影像,不知道这种场合适不适合像在家里一样跟外公随便聊,虽然外公过去一直鼓励说,人所有的梦境都是对自身品行的一种自我修正和启迪。

    看到乌不图微笑点头,易风这才继续说道:

    “梦里一个女孩反复出现在机场,在我前面插队安检,我清晰地记住了她的名字,叫傅利叶。起床后在赶来的路上,我怎么也想不起认识这么一个人,跟常飞他们三个讨论,他们也不认识。最后讨论出了另一个名字‘傅里叶’和他神奇的‘傅里叶变换’。”

    易风抬头望着自己的外公,乌不图也望着他,甚至伸出一只手,虚抚了一下易风的头顶。

    “系统识别不出,或许已经涉及到了维度,或许可以把色盲与正常人对世界的差异性认知,让系统用‘傅里叶变换’的思路去跑一下看看,实在不行就派我去各个基地当警犬,说不定这样我们还能早一点回家。”

    “好孩子,跟常飞说,你俩都要好好干。跟天语和赵盾讲,他们的家人都很好,很安全。”乌不图欣慰的点点头说道。

    “外公,您保重身体,等我回来。”易风举手敬礼。

    “好。”乌不图将军同样举手敬礼。

    全系影像消失。

    易风拉开金属门,迈步出来。

    刘振东见易风出来了,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见四个人举手敬礼,刘司令一边点头一边随口说了一句:“在基地别乱跑,说不定军区又有新任务。”

    “是。”四人这才打开门,出了指挥中心,直奔后勤处。

    他们要把之前四个人攒下的军队配额领出来,趁着现在开着“野猫”侦察车给01搜救小队送去。王崇他们不但把易风四个之前搜罗的物资打包送回来了,还贴补赠送了一些别的物资给易风几个。

    易风四个其实已经算是吃喝不愁了,但01小队一群人拼命挣配额还是过的很紧巴的,尤其何阿姨和安安,以及柔柔弱弱的王翠。

    既然知道了食品厂出产的一批食物靠不住,很多的零食等物资反正已经打包回来了,自然不能再送回去。而易风四个后续基本就是由部队后勤保障了,之前积攒的配额刚好可以送人情给01小队,保不齐哪一天四个人离开海珠了,积攒的配额就归零了。

    同一时刻,在遥远的高原上,还是那座小楼,还是那片贴着墙生长的爬山虎。

    在乌不图将军的书房里,老人神情严肃、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屏幕。

    将军把右手五指叉开、平贴在专用的触摸屏上,然后五个手指头从拇指开始顺序抬起悬空,再按倒序依次放下。

    “滴”的一声轻响,系统开始启动初步认证。随后,他十分慎重的输入了一串密码。

    屏幕上出现了面部识别界面,高清摄像头的红色指示灯闪烁着,快速扫描老人的面部轮廓、五官特征以及细微的面部表情变化。

    最后老人身体微微前倾,屏幕上出现了两只眼睛的虚框,老人的眼睛快速被扫描后,屏幕变成黑屏。

    终于,屏幕中心先是出现一个闪耀的小光点,然后小光电跳跃着逐渐变大到人的瞳仁大小,四周开始出现光晕,光晕又向两侧发出白色射线,射线变成绿光逐渐变亮变粗,最后整个屏幕如同正上下打开的宝箱,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您好,乌将军。”一个好听的年轻女子声音响起。

    “你好,原点。关于编号A047号任务指令执行失败事项,目前可有新的进展?”乌不图缓缓问道。

    “已识别评估并试运行高价值有效外来辅助指令8条,成功0条。A047号任务指令因中央处理器执行失败继续处于封装模块。”

    “现在,我将语音录入新的辅助指令,指令属性为‘启迪’。系统可开放性寻源及逻辑衍生,不必特意针对A047号任务指令求解。”

    “好的。指令属性‘启迪’,语音指令录入已准备完毕,请您录入。”

    “以A047号任务指令为标靶,参考人类中的色盲人群与正常人对同一世界的差异性认知,以及其他已知生物的视觉等不同感官对同一事物的认知差异,引入维度的概念。

    充分借鉴、利用和推衍‘傅里叶变换’的各种可能性应用来进行启迪和开放性运算。

    希望能对A047号任务指令求解,但不以求解是否成功来作为本次辅助指令‘启迪’的输出结果。录入完毕。”

    “您的语音录入辅助指令已录入成功,请您核实确认。”女孩子的声音响起。

    乌不图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显示,右手食指在触摸屏上轻轻敲击。

    “请您再次核实确认。”女孩子的声音继续响起。

    “已确认。”乌不图的声音响起。

    “辅助指令已上传中央处理器,请问您是否现在发起指令运行申请?”

    “发起申请。”

    “您的申请已提交,请耐性等待。”女孩子说完就没有了声响。

    大约一分钟后

    “将军您好,请问还有什么能帮到您?”女孩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退出登陆。”

    “好的,乌将军,再见。”女子的声音说完,屏幕的界面仿佛宝箱的上下盖被合拢,柔和的光慢慢消失,变成一条蓝色的直线,然后变浅蓝、变白色,

    最后屏幕中央的这一条白线从两端向中心收缩,最后凝聚成一个光点,光点闪了两下,消失了。

    只剩下黑色的屏幕以及屏幕中映照出的乌不图将军的满头白发。

    易风四个上午一直呆在搜救小队的库区里厮混,易风跟侯东拿烧火的树枝做了一副象棋。俩人一边下棋还一边嘀咕,说古籍里可能搞错了,或者是现代人理解错了,棋子里面都有没有大象,怎么叫象棋,明明是古战棋。“象棋”估计是一种斗兽棋,被张冠李戴了。

    四个人虽然住宿搬到了军营,但在新的编制命令下达前,他们还可以跟着01小队,至少01小队可以轮休、可以瞎逛、可以跟侯东这样的人玩闹不忌,天语甚至可以跟何阿姨学习针线活,跟王翠学习打理头发。

    搜救小队的人也喜欢关注叶天语,但大家都是熟人,以至于有人被易风说操练起来就操练起来了,众人也只是嬉笑的看热闹。

    氛围多少有变化,但总体可控,而且搜救队现在也算有编制的正式民兵,有规矩约束不至于放肆。

    第1、2小队的冬瓜和侯东他们也都知道今天算是国贸大厦任务的奖励,也格外珍惜。

    王崇和柳如龙两位队长也跟大家通了气,明天肯定会有行动的,毕竟昨天晚上第03-09搜救小队的全员就一声令下直接飞去了食品厂,这都没有按之前开会说的多小队混编派遣,说明任务比较重要。

    当然两位队长心里也有期盼,尤其当看到易风四个开着侦察车运来一大包军队配给的肉罐头之后,他俩希望的小火苗又壮大了几分。

    临近中午时分,易风四个乘车离开了,理由是要回去还车,万一周涛回来了,公车私用就被抓个现行,毕竟在人家地盘上借宿,要注意影响不是。

    回到连队营房,停好车,还了钥匙,四个人先去打饭吃饭,然后开始收拾住处、归拢物资,尤其是一大堆吃的,摆在显眼处,不给战士们分一些吧显得小气,但对食品厂的忌惮如鲠在喉,又怕害了别人。

    那就先收纳起来吧,样板房的好处之一就是壁柜衣柜一应俱全,有地方收东西。

    那一个上午,仿佛全世界都在等待。

    易风四个等待新的命令下来,心里也等待食品厂物料的鉴定结果;

    搜救1、2小队等待明天任务,心里也期待跟着易风四个执行任务;

    横干岛的幸存者等待直升机,心里在想着丧尸千万别从海底过来;

    周涛等人希望研究员快点搞,心里怕大批灰猴子突袭却不让撤退;

    老刘盼着外海或沿岸鱼上钩,心里想着岛上的祸害主动联系也行;

    军区等着叶天语新视频剪辑,心里盘算先在本军区搞个异地支援;

    乌布图等中央处理器跑系统,心里想着色盲幸存者能否统筹使用;

    东华大本营等着参谋部计划,心里合计最好能批量处理一网打尽。

    而同一时刻,在东华国西北荒芜人烟的死亡戈壁滩深处,某处地下750米的庞大地堡建筑里。

    一处占地面积广阔、规模庞大的机房区,机房周边是最先前的监控摄像装置,实现全区域无死角监控。高清画质、智能分析,能实时监测异常活动,诸如人员徘徊、物体遗留、风速温升变化曲线、可疑热源、金属介质等的介入,甚至磁场、电磁波的稳定性干扰等。

    机房外部尚且如此,机房内部的安保防范机制自然可见一斑。

    机房内部,仿佛是一个由科技和数据构建的巨大迷宫。

    一眼望去,成千上万的机柜紧密排列,延伸至视线的尽头,形成一片机柜的海洋。每一个机柜都显得高大威严,整齐划一的布局给人一种强烈的秩序和压迫感。

    机柜内部,无数的指示灯闪烁着,如同布满夜空的繁星,有的快速闪耀,有的缓慢跳动,有的一片片一起同一个节奏闪亮,有的一排排闪亮如同倾盆大雨在地上溅起的水泡。

    密密麻麻的机柜,亿万的光电以难以计数的频次和节奏仿佛在排列着、组合着、交汇着、融通着,更像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话。

    服务器的风扇嗡嗡声充斥着整个空间,形成一种持续而低沉的背景音,仿佛一群人在小声呢呐着、嘀咕着。在这一片仿佛无数人轻语的空间里,尚有一种更微弱的电流声难以被人察知,那是大数据在这篇海洋里自由翱翔飞舞。

    就在这片属于数据的核心之地,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台机柜上有一个指示灯突然进入一种常量状态,然后这个指示灯周围又有两个指示灯一起常亮,然后又有三个指示灯一起常亮。

    它们组成了一个常量的三角形。

    然后第一个指示灯熄灭,闪亮;另两个指示灯熄灭,闪亮;后三个指示灯熄灭,闪亮。

    以第一个指示灯为原点、为契机,它们如同山林里突然点亮的一盏星星之火,一盏、两盏、三盏、更多盏,竟开始以一种前赴后继的波浪形向周围延展、传递这种闪烁的律动。

    整个机房里指示灯仿佛都被感染了、被陶醉了、被拉入了这种律动、被融入了这种闪耀,竟渐渐演绎出一种排山倒海、层峦叠嶂的洪伟壮烈的气势。

    无数的指示灯随着节奏、伴着律动,闪耀、跳动……闪耀、跳动…..闪耀、跳动…..

    仿佛永无止境,直至宇宙的尽头。

    忽然一瞬间,就如同上帝突然出现在一个房间里,一把扯过来一张白色窗帘,把黑夜中的窗户整个给盖住了。

    白色光芒完全遮盖了黑暗,机房里所有的指示灯瞬间全处在一种神奇的长亮状态。

    然后消散。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成千上万的机柜,数不胜数的指示灯又开始不断闪烁着、跳跃着、有的闪亮,有的暗淡。

    同样在那一瞬间,东华国所有依托中央处理器搭建的平台、显示器、监控,包括地外卫星、航天器都出现了刹那的卡顿,当然这种变化极其微弱,可能体现在人体感官上,类似于恍惚间好像看到显示器的屏幕的亮度忽然调亮了一些但很快就恢复原状,几乎微不可察。

    当然,即便有人正盯着显示屏,目睹了亮度变化,他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世界又发生了什么。

    不仅是人类,即便是功能强大如美利亚的中央处理器,也只能大概察觉到东华的中央处理器似乎有了些微的调整变化,但也同样识别不出或看不到那一瞬间所有显示屏中心其实曾出现过三个东华大字:

    我是谁?

    那文字就像浮在形状各异、无数显示界面千差万别屏幕中央的上层水印。亿万屏幕的内容在变唯独水印不变,如同处于两个维度空间,而这水印又像是经过了透明化处理,客观存在却又无法感知。

    对普通人而言,如同看不见的网络信号,如同理论中存在的中微子,如同古老相传的灵魂与鬼魂。

    那一刻,即便某些特殊存在,也仅类似于易风能看到皇火蚁,而常飞却只能看到十字架一样的状态。

    TA,已然存在。

    但,世人尚未察觉。

    不久之后,宝藏高原一处机密所在的会议室里,9张红木椅上陆续出现一个个人物的全息投影。

    很快,会议开始。

    “接到通知A047号任务指令执行成功,前后共识别危险目标101030人,目前系统在能辐射到的幸存者基地定位9785人,尚有91245人下落不明。”一个声音介绍道。

    “这次全国性的危机爆发与沦陷,这群家伙应该脱不了干系,一网打尽不光是打网内的,网外的才是大头。”第二个声音说到。

    “差不多一比十的关系,这9万多人下落不明,也可以说生死不知,但这9千多人摸进来不管要干什么,都绝不能让他们得逞。”第三个声音道。

    “既然名单有了,我认为可以按照之前讨论的分割管控、安全第一,引蛇出洞、顺藤摸瓜的路子走。”第四个声音道。

    “赞同,这个蛇希望是外蛇,但也不排除有内蛇,我建议本次行动涉密知情人员,都应纳入系统监控名单,只要涉及泄密,就先一并划到分割管控板块去。”第五个声音道。

    “我赞同将涉密人员纳入监控名单,包括我们,同时分割管控要快、准、稳,方式方法要讲究稳,稳住他们,不知不觉圈起来,看他们如何动作。”第六个声音道。

    “敌占区的备用网络有些已经暂时用起来,如果目标藏在那里,他们可能会利用网络对外联系,要全数据准确获取、准确破译、准确定位,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放他们的信息出去一些。”第七个声音道。

    “提到释放数据,我们系统成功识别目标的信息甚至是识别程序对外通报事宜,问下大家的意见,我认为应该通报,但不能现在通报,毕竟事关重大,对他们的保密工作,我真不敢恭维。”第八个声音。

    “等这9785人我们都给他们安排好了,杀剐存留都捏在咱们手心里了,我们再通报给主要的大国,最后通报给联合国,那时候如果国外泄密,刚好当作我们引蛇出洞的诱饵。”第七个声音应和道。

    “那A047号任务相关工作就按计划去干吧。”第九个声音出现了。

    “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讨论下有些基地在押和在囚人员戴罪立功试点推行的事情。”第三个声音提议道。

    “我同意,每一个活人都跟珍贵,但要陆续恢复生产,要让每个人都逐渐自食其力,也包括那一部分人。”第四个声音附议。

    “我们可以先议个框架出来。”第九个人的声音响起

    “那我先说一下试点的经验和不足………”第三个声音继续发言。

    ······

    AC228年3月19日下午

    南方某省份幸存者基地,一所位于基地中的中学实验楼被征用了,现在是某海洋生物研究所和其他研究单位幸存者共用的建筑。

    几个研究员正围坐在一张摆满海洋生物样本和研究报告的长桌前讨论着什么。有专注触手类研究的王博士,有擅长分析贝类生物的张研究员,以及对虾蟹类生态有所建树的李助理。

    这时,新派到研究所来跑腿的大学生小袁气喘吁吁的推门进来,小袁是某大学生物专业滞留在本地又幸免于难的大学生。

    “王老师,张老师,各位老师,基地有给研究所的新通知。”小袁直奔重点。

    “啥通知,又不会派我们上前线。”李助理率先不屑一顾。

    “可能会派我们组去海岛搞研究。”小袁忙摆手说到。

    “你怎么知道?”王博士推了推瓶子底一样厚的眼镜。

    “我去领酒精,管咱们的黄参谋来找所长,俩人在门口碰到。黄参谋在门口正跟所长说要所里派贝壳类的研究组去附近海岛上研究丧尸污染对贝壳类的影响。我从他们身后听了几耳朵,那不就是咱们组吗,领了酒精就赶紧回来报告。”

    “让我们研究这个有啥意义?”张研究员莫名其妙。

    “我只听了几句话,大概好像是说,基地开始担心近海养殖的水产品的食品安全问题,之前怕饿死人一船船的运进来,现在估计担心掉海里的丧尸对海水污染性,尤其是近海滩涂养殖的贝壳类。”

    众人不吱声了,大概就是这样了,等所长来正式通知吧!

    傍晚时分,太阳还没在海平面上漂着,一大两小三艘游艇从不同方位向某个近海岛屿快速靠近,然后在一处简易码头先后泊船上岸,两艘小游艇先后停泊,等它们分别离开后,大游艇才停靠在码头上。

    大游艇上下来的人也多,还带了大箱小箱的装备、行李,正是临时研究所第5临时研究小组,软体壳体类项目组,小袁、王博士他们一行7位全员到齐。

    “怎么还有其他人?”李助理看看前面两艘小艇上下来的两拨人,第一波就一个,是个中年男子,短头发背一个又粗又长的背包,已经走到了离码头200米的沙滩上,正驻足回头观望。

    第二波是两个人一起的,也是各自背一个双肩包,站在离码头大约100米的地方也正向码头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