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兰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进魏国公府。

    虽没有名分,却也算是狠狠打了严如月的脸。

    她心里一阵畅快,面上却丝毫不显。

    沁儿和雪儿替她收拾细软的时候,觑见了端坐在临窗大炕上出神的宁兰,便笑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宁兰仰头凝视着苏园里的景色,笑道:“没想到这一场火竟能带给我这样大的助力。”

    芳箬端着汤药上前,哄着宁兰喝下后,道:“姑娘腕上的伤可还疼?”

    宁兰笑笑:“不怎么疼了。”

    比起能住进魏国公府这样的好处,这点痛根本就不算什么。

    主仆几人窝在西厢屋用了早膳后,无名便在廊道上说:“婆子们已收拾好了西霞阁,轿子也候在了苏园外头,姑娘是否即刻就挪步?”

    宁兰勉力压着心头的激动,笑着点了点头。

    从苏园到魏国公府有小半个时辰的路途,期间宁兰撩开车帘瞧了眼马车外的景象。

    京城正街上到处都是走街串巷的贩夫走卒,叫卖喧哗声不绝于耳。

    宁兰许久没有听过这般热闹的烟火声响,本就明朗的心绪愈发高昂了几分。

    等翠帷马车落定到魏国公府门前时,宁兰更是发现自己胸膛里的那颗心跳的极快。

    搁在膝盖上的双手也微微发着颤。

    说到底,她心里是万分紧张的,魏国公府这样的高门大户,与梅园和苏园全然不同。

    里头规矩森严,连仆妇与丫鬟下人之间的相处都有门道而言,更别提主子与主子之间的交往。

    严如月是魏铮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却是个无名无姓的外室,对上她本就没有任何对抗之力。

    可宁兰不想只做魏铮的外室,妾、贵妾、甚至于平妻,她想一步步地往上爬。

    既如此,她就不必惧怕严如月的威势。

    当宁兰走下马车,迈上通往魏国公府的青石台阶时,她的心里清明一片,甚至还涌动着几分炙热的火苗。

    朱嬷嬷替她领路,想着如今宁兰无名无姓的,倒也不必去严如月跟前敬茶跪礼。

    仆从几人穿过回廊与月洞门,又经过了一处鸟语花香的内花园,这才走到了院落开阔的西霞阁。

    朱嬷嬷神色激动,笑着与宁兰说:“这西霞阁离爷的书房极尽,姑娘以后就有好日子能过了。”

    宁兰不过莞尔一笑,只认真地打量起西霞阁内的布局。

    魏国公府雕栏玉栋、奢靡富贵,这西霞阁虽只是个偏僻的屋舍,可却又两进宅院般的大小。

    东边朝阳的厢屋自然由宁兰安居,西边的厢屋则是朱嬷嬷等人的居所。

    东边厢屋里的陈设器具皆是魏铮私库里的值钱之物。

    那一架白玉插屏便价值千金,博古架上的瓷器样样是精品,更别提那镶云石拔步床上还镶着一颗价值连城的东珠。

    宁兰将眼前的富贵与奢华纳进眼底,只觉得心口的那把火烧的更猛烈了几分。

    等朱嬷嬷几个安顿好后,芳箬便催着宁兰喝调理身子的汤药。

    宁兰忍着苦喝下后,便问起朱嬷嬷:“夫人那儿,我可要去拜见一回?”

    朱嬷嬷沉吟半晌,只道:“奴婢说的话难听,夫人不要介意。您如今还只是个无名无姓的外室,实在不必去夫人跟前自讨没趣。”

    “嬷嬷说的是。”宁兰笑着应道。

    几人在西霞阁午歇了一阵,外头院落里忽而传来了些声响。

    朱嬷嬷走出去瞧了瞧,便见唐嬷嬷带着几个仆从立在西霞阁外探头探脑。

    她笑得端和又宁静,缓缓走到了院门前,朝着唐嬷嬷福了福身。

    “老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她笑问。

    唐嬷嬷冷笑一声,不愿与朱嬷嬷过多地纠缠,只道:“虽不知你们使了手段才搬进了这西霞阁,既进来了,就该向夫人行个礼才是。”

    朱嬷嬷一惊,愣了愣后笑着问唐嬷嬷,“按照礼法自该如此,只要夫人愿意,我们家姑娘自然没有异议。”

    要知晓高门大院里,只有正经的妾室才能给主母敬茶行礼。

    严如月这么做,分明是在抬举宁兰。

    唐嬷嬷脸色不好看,瞧着朱嬷嬷这欢喜的模样,心里极不是滋味。

    要不是为了夫人的大计谋,宁兰怎么可能有资格去给严如月敬茶行礼。

    不多时,朱嬷嬷便去里屋替宁兰梳妆打扮了一番,而后便跟在唐嬷嬷身后往清月阁走去。

    清月阁比起西霞阁又要宽阔明通几分。

    宁兰谨记着朱嬷嬷的教诲,持着端庄的步伐走在庭院之中。

    清月阁里的仆妇们纷纷侧目打量着她,那眸光里有好奇与嫌恶。

    宁兰安宁自在,走向正屋时唐嬷嬷替她掀开了身前的竹帘。

    撩帘而入,便见严如月倨傲地坐在紫檀木太师椅里,微微扬着眸子,审视着走进屋内的宁兰。

    短短的几步路,宁兰走得十分忐忑。

    终于,她停在了严如月身前,弯下膝盖跪着向她请安。

    “来人,上茶。”严如月一反常态地没有刁难苛责着宁兰,并笑着与她说了几句家常话。

    宁兰心里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可严如月赐下来的茶盏她又不可能不接。

    “多谢夫人赏赐。”宁兰接过茶盏,迎上严如月锋芒毕露的眸光,迟迟没有将茶盏里的茶水喝下。

    严如月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阴恻恻地笑着问:“怎么,不敢喝吗?”

    “夫人赏赐,妾身不敢不喝。”此等境地,宁兰哪里还有推辞的余地,只能接过那茶盏,将其中的茶水尽数喝了下去。

    她在赌,赌严如月不会这般蠢笨,在纵火一事尚未摆平的时候,还敢在魏国公府里毒害她。

    喝下后,严如月笑得愈发爽朗,道:“往后你在西霞阁里有什么缺的,尽可来找我,我乏了,你回去吧。”

    宁兰心里愈发觉得怪异,愣了一会儿后便起身告辞。

    回了西霞阁,她立时面色沉沉地叫来了朱嬷嬷,道:“嬷嬷,快去为我请个大夫来,夫人赐给我的茶水一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