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箬推开门,借着迷蒙的夜色瞧见了来人是魏铮,急切道:“爷,您快进去瞧瞧姑娘吧。”

    魏铮心一颤,推开屋门往内寝里走去。

    此时此刻的内寝里只点着两盏微弱的烛火,宁兰着一身不起眼的素服,清清弱弱地坐在床榻上。

    烛火影影绰绰,魏铮的眸光只能装下宁兰一人。

    此刻的她是这般的孱弱无依,好似一缕清清袅袅的细烟,不知何时就要归入尘土之中。

    魏铮心口传来一阵憋闷之感,他定了定神后走到了宁兰跟前。

    向来高高在上的他忽而顿下了步子,只立在珠帘旁瞧了许久的宁兰,才鼓起勇气走到了她身前。

    魏铮蹲了下来,等到视线刚好能与宁兰齐平时,才缓缓开口道:“宁兰。”

    男子嗓音沉沉,细细听来还有几分蛊惑人心的醇醉之味。

    宁兰望向了魏铮,木然一片的脸庞里陡然露出了几分死死压抑着的委屈。

    “爷。”宁兰哽咽着出声,那双秋水似的明眸里掠过些潋滟而起的水雾。

    她仿佛是委屈到了极点,撇了撇嘴后杏眸里便滚下了两行清泪。

    魏铮心里涌起些难以言喻的酸楚,他伸出手替宁兰擦拭了滴落下来的泪珠,只道:“别哭了。”

    宁兰却止不住自己的泪意,白日里她离鬼门关只有一步之遥,差一点就丢了自己的命。

    从前,哪怕严如月放火烧了梅园,她被迫住进了魏国公府里,被严如月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她也不曾对她起过杀心。

    一来是宁兰认得清自己的身份,她人微言轻,能使的手段有限。

    二来是她不敢去赌魏铮的心,魏铮分明对严如月有情,她若贸然下手,反倒是给了严如月扮可怜的机会。

    可……

    今日周氏与严如月在普济寺的行径,已然是不把宁兰当成个活生生的人看待了。

    宁兰实在受够了这样没有尊严、任人欺凌的日子。

    所以,在从普济寺回西霞阁的路上,宁兰便想清楚了自己往后的道路。

    魏铮是她唯一能倚仗的人,将他的心肠哭软,兴许能为自己求来些好处。

    如此想着,宁兰便哭的愈发动情,那双盈盈怯怯的眸子落定在魏铮身上,只道:“妾身当真不知晓自己做错了什么,今日差一点,妾身就不能再与爷相见了。”

    她哭了太久太久,一双杏眸已红肿得烂桃儿般可怜又可爱。

    魏铮心里不是滋味,只握紧了她的柔荑,道:“我知晓你受了委屈。”

    宁兰只是哭,没有再为严如月的行径辩驳。

    “多亏了元坠大师为你解围,他是一片慈悲心肠,却让你幸免于难,我心里牢记着他的恩情。”

    魏铮说完,便将宁兰的柔荑放在了自己心口,能让她清晰地体悟到自己炙热的心跳。

    “一开始,我与你说过,我们之间是一场钱货两讫的交易。”魏铮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宁兰,话语里染着几分激动。

    宁兰心跳如擂,静等着魏铮接下来的话语。

    魏铮停了一停,方才道:“不如,往后你就一直留在魏国公府里,不必再去另嫁他人了。”

    宁兰瞪大了眸子,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魏铮又缓缓地说道:“我已与母亲说过了,明日就抬你为贵妾。纳妾之礼也不必弄得太繁琐,请几个相熟的人来府里吃几桌席面即可。”

    “贵妾”二字一出,宁兰的那颗心就仿佛跳到了嗓子眼。

    她梦寐以求着要做魏铮的贵妾,本以为今日还要再磨一磨魏铮才能长久地留在魏国公府里,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及抬她为贵妾一事。

    这从天而降的喜事落到宁兰身上,她已是欣喜若狂,还要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爷,可这样做,夫人那里……”宁兰怯生生地问道。

    魏铮打断了她的话语,只道:“不必在意旁人,我只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妾,为我生儿育女、延续血脉。”

    天知晓魏铮在问宁兰这话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紧张。

    他怕宁兰根本就不想留在他身边,也怕宁兰会出言拒绝了他。

    内寝里一片寂静。

    四目相对间,宁兰弯了弯柳眉,只朝着魏铮扬起一抹赧然的笑,“妾身自然是愿意的。”

    话音甫落,魏铮惴惴不安的心猛地一松,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袭上他的心头。

    “好。”他翘着嘴角,只将宁兰的柔荑握得更紧了些。

    这一夜,西霞阁里又是一片旖旎缱绻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