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铮行事极为雷厉风行,他既决定了要将宁兰抬为贵妾,便在翌日一早赶去了金阳公主府。

    金阳公主已听闻了普济寺之内的腌臜事。

    她饶有兴味地笑道:“这小丫头倒还有几分福气,还能惊动元坠大师助她一臂之力。”

    朱嬷嬷却是笑不出来,只要想到昨日惊险的一幕幕,她的心就仿佛被人放在油锅里煎炸了一般。

    金阳公主笑着瞥了她一眼,只说:“她也算是因祸得福,如今还有了贵妾的名头。”

    思及魏铮要抬宁兰为贵妾一事,朱嬷嬷心里总有几分欢喜在。

    金阳公主爽快道:“回去告诉你家姑娘,让她这几日好好养身子,绸缎和首饰自有本宫为她备下,她只需在纳妾礼那日大出风头即可。”

    朱嬷嬷得了金阳公主这一番话,心里愈发熨帖,又陪着她说了一番话便回了魏国公府。

    她满载而归,带了不少绸缎与首饰给宁兰过目。

    宁兰一一拿在手上把玩了一番,嘴角的笑意便没有落下去过。

    芳箬也在一旁慨叹道:“姑娘肤色白,戴着祖母绿的玉钗也能压得住。”

    丫鬟们围在宁兰身旁,你一言我一句地给宁兰提意见。

    宁兰莞尔一笑,应下了所有丫鬟们的建议,只道:“都过了一整日了,我还是不敢相信。”

    朱嬷嬷笑问:“姑娘不敢相信什么?”

    “不敢相信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会落在我头上。”宁兰如此说道。

    朱嬷嬷一边在忙着将这些首饰登记造册,一边不忘安慰宁兰:“这本就是姑娘该得的,咱们世子爷已是去都不去清月阁了,夜夜都留在我们西霞阁,可见爷的心都在姑娘身上了。”

    宁兰不是个骄傲的人,即便魏铮当真如朱嬷嬷所说夜夜留宿西霞阁,她心里还是存着几分不安。

    午后,门廊上小厮来报,说是有个妇人登门要寻宁姨娘说话。

    那小厮犯了难,虽然整个魏国公府上下都在传宁兰即将要成为世子爷的贵妾,可这事到底没有过了明路。

    那妇人这般贸贸然地登门,着实是打了严如月的脸面。

    小厮两头都不敢得罪,便来寻朱嬷嬷,问问她的意见。

    朱嬷嬷见状则赶去了门廊一趟,这一眼就瞧见了在烈日下娉娉婷婷立着的南烟。

    她立时堆着笑迎了上去,只问:“是哪阵风把南姨娘吹到了我们魏国公府?”

    南烟声色冷淡,只答道:“我来瞧瞧宁兰。”

    宁兰即将被魏铮抬为贵妾的消息已传遍了整个京城。

    南烟为自己的好姐妹高兴,再加上她昨日诊出了有孕的好消息,自然是马不停蹄地赶来了魏国公府。

    有朱嬷嬷发话,门廊上的小厮自然不敢多言。

    于是,朱嬷嬷便带着南烟走向了西霞阁。

    两姐妹一见面就是说不完的话语,宁兰尤其高兴,拉着南烟的手死死不肯松开。

    “今日你怎么有空来看我?你家小王爷不缠着你了?”宁兰笑着揶揄南烟道。

    南烟摇摇头,只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宁兰,问她:“普济寺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宁兰笑意一僵,到底是不愿意让南烟担心,这便匆匆略过不提:“不是什么大事,你瞧,我不是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吗?”

    南烟却依旧红了眼眶,泪意涟涟地望向了宁兰,只道:“你总是这样报喜不报忧,那严如月性子如此跋扈,往后你在手底下定然要吃不少苦头的。”

    宁兰也想清楚了这一点。

    人活这一辈子,不过就是要争一口气。严如月这般咄咄逼人,她若不反击一番,怎么对得起自己?

    “你放心,我知晓轻重。”宁兰只如此道。

    南烟见状便叹息了一声,旋即提起了自己怀孕一事。

    “小王爷很高兴,还说要为了这孩子将迎娶正妻的事再往后拖上一年。”南烟说这话时无悲无喜,只是那翘起的嘴角里露出两三分喜悦来,瞧着极为可爱。

    宁兰是真心实意地为南烟感到高兴,只道:“你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往后只要与小王爷好好的过日子,养育好自己的儿女,便能将日子过的更顺遂些。”

    南烟听了这话,姣美的面容里总算露出了几分生动的悦然来。

    她陪着宁兰说了一会儿话,眼瞧着天色将晚,便向她辞别。

    两人正依依不舍地告别时,沁儿和雪儿从小厨房拿来了一碟子糕点。

    那糕点造型精致小巧,其中还有个福禄寿的老头捧着莲子的糕点。

    这可是多子多福的好兆头。

    宁兰觑了一眼身侧的南烟,见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糕点瞧,便笑着道:“大厨房的厨娘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南烟也笑着赞道:“这糕点倒奇巧。”

    “姐姐不妨尝一尝,昨日我也尝了一块,味道当真不错。”

    最让宁兰安心的是,大厨娘里有两个厨娘是金阳公主安排的人手。

    要知晓吃食一事最该小心谨慎,若不是信任的厨娘送来的糕点,宁兰哪里敢入口?

    “那我尝尝。”南烟眉眼弯弯。

    她伸出纤纤玉指,捻了一块糕点后尝了一口。

    南烟又抿了两口茶水,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准备从团凳里起身向宁兰辞别。

    宁兰与她要好,打算亲自将她送出魏国公府。

    两人相携着走出了西霞阁,因不知晓下一回何时相见,宁兰望向南烟的眸光里都染上了几分淡淡的哀伤。

    南烟也笑着与她告了别,只道:“你好好的,小心着些严如……”

    “月”字尚未出口,南烟便蹙起了眉头,脸色陡然惨白无比,小腹部传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痛意。

    她话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因这股剧烈的疼痛而不可自抑地发起抖来。

    宁兰瞪大了眸子,立时搀扶住了南烟,急声唤人:“快去传府医。”

    *

    与此同时,从大厨房走回西霞阁路上的朱嬷嬷还不知晓南烟的事。

    她自顾自地走着,在廊道上遇到了熟识的喜婆。

    那喜婆见了朱嬷嬷后便迎上前去与她攀谈了一番。

    聊着聊着,那喜婆便提起了大厨房里的罗厨娘。

    “晨起还好好的,做完早膳就闹起了肚子,连午膳也没做。夫人那边的人便让齐婆子顶了上去,午膳和糕点都是齐婆子做的。”

    朱嬷嬷嘴角的笑意陡然一僵,刹那间连回喜婆话的功夫都没有,这便急急匆匆地赶回了西霞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