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与况味算计着要替云锦铺路,耳房里的宁兰也是心如死活。

    朱嬷嬷的一声温言劝解只能短暂地抚平她心里的哀伤,却是治标不治本。

    宁兰不知该用何言语来表达自己的心境,约莫是只能以“失望”二字来概括一二。

    朱嬷嬷见她如丧考妣,心里深恨着幕后黑手,嘴边只道:“这黑了心肝的夫人,竟是有胆子敢对世子爷下手,只恨我们没有什么铁证,否则定要告诉金阳公主,让她做主休弃了夫人才是。”

    宁兰全然听不进去朱嬷嬷的话语,她心口只反复地重复着一句话。

    魏铮不记得她了。

    魏铮怎么能不记得她呢?他们二人之间曾许下过不少海誓山盟,并发誓要永远心爱着对方。

    区区一个七情散,就能让魏铮忘却了她,宁兰心里或多或少总是有些伤心。

    朱嬷嬷说了一大堆的话语,却见宁兰脸色依旧凝白如冰。

    她索性便叹了口气,只道:“奶奶想开些吧,奴婢相信云锦姑娘一定会有法子的。”

    这样的劝语她已说得厌烦了,宁兰也不想让朱嬷嬷陪着她伤心,便道:“嬷嬷去歇会儿吧,我没事。”

    朱嬷嬷也是一天一夜不曾合眼了,她又是上了年纪的人,不能再这般苦熬着。

    如此,便换沁儿和雪儿在耳房里陪着宁兰,朱嬷嬷抓紧时间去安眠一会儿。

    那安胎药里放了一味安神的药草,宁兰渐生倦意,这便合眼睡了过去。

    沁儿和雪儿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两个丫鬟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世子爷受了伤,不巧又忘却了她们奶奶,这往后的日子该如何是好呢?

    远在江南的这一处耳房里承载着满满的忧愁。

    而千里之外的京城里却又是另一副天地。

    自从严如月知晓了宁兰有孕的消息后便寝食难安。

    她下定决心要改变,只想着等魏铮从江南回来后与他重修旧好。

    可宁兰有孕一事如同当头一棒,狠狠地将她打懵在了原地。

    她一日日地神色枯萎了下去,甚至夜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唐嬷嬷瞧着她如此失魂落魄,心里也不好受,便悄悄递了消息给周氏。

    周氏心疼爱女,有心想劝一劝严如月,话到嘴边却被严松拦住。

    严松冷哼一声,只道:“你别再插手这些事了,妇人之仁,所作所为永远抓不到要害。”

    周氏不敢驳斥自家夫君,闻言只是泪意涟涟地说道:“可女儿没个嫡子傍身,那狐媚子却又怀上了身孕,哄得铮哥儿与我们愈发离心,两家的姻亲也是名存实亡了。”

    严松本就对魏铮有诸多不满,听了这话又不免想起前些时日魏铮在朝堂上与他呛声的景象。

    泰山与女婿本该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魏铮却是不管不顾,连他这个岳父也不放在眼里。

    想来定是那个名为宁兰的妾室在背后挑拨离间。

    严松的脸色愈发铁青难看,说话间染起了几分寒意。

    “这事你别插手,我来想法子。”

    唐氏后怕地点点头,她是知晓严松手段的。

    他既是要出手,那名为宁兰的贱人不死也要掉层皮。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严松没有派了刺客去害宁兰的性命,而是给魏铮下了七情散。

    这世上的毒药又不是无药可解,他这么做岂不是舍近求远?

    谁知严松听了周氏的询问后,只道:“你那糊涂女婿将自己所有的死士都留给了那个妾室,我在江南的人手有限,实在近不了那妾室的身。”

    “出门在外,他怎么能把死士都留给一个妾?”唐氏震烁得瞪大了眼眸,满脸的不可置信。

    严松也是意识到了魏铮对宁兰动了真情,便下定决心一定要解决了宁兰。

    刺客们近不了宁兰的身,那便让他们去寻魏铮。

    只是严松不会蠢笨到伤了魏铮,只让刺客们给魏铮下了七情散。

    这七情散能绝情断爱,越是心爱着一个人,就越是容易忘得彻底。

    哪怕有解药,也只能压制五六分的毒性。

    “没了魏铮的宠爱,那妾室如何能在群狼环伺的江南活下来?”严松胸有成竹地说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周氏慨叹一声,嘱咐着身边的嬷嬷们:“切记要瞒着姑奶奶,绝不能让她知晓。”

    严如月对魏铮的情意比金石还真,若被她知晓了此事,她只怕要发疯。

    *

    今夜余杭镇的月辉显得格外皎洁。

    宁兰一觉睡醒时,瞧见了立在她身旁的沁儿和雪儿。

    那些刻意被她淡忘的记忆缓缓袭上心头。

    泪水不可自抑地沁出她的眼角。

    沁儿忙要替她拭泪,只道:“奶奶别哭了,您睡了一觉也该饿了,奴婢这就去那些吃食来。”

    谁知宁兰却摇摇头道:“我实在没有用膳的胃口。”

    说着,她就要从床榻里起身,去前厅瞧一眼魏铮。

    不想一向沉默寡言、唯她命是从的雪儿却出声阻拦了她。

    “奶奶别去。”

    宁兰一愣,持着泪眸注视着雪儿道:“怎么了?”

    雪儿满脸的难堪,沁儿更是不停地给她使眼色,只道:“奶奶,不妨等世子爷好些,咱们再 去瞧他吧。”

    谁知宁兰却倏地甩开了雪儿和沁儿的手,只冷着脸道:“出了什么事?”

    她从不曾如此发过怒,这副怒意凛凛的模样也把沁儿和雪儿吓了一大跳。

    两个丫鬟战战兢兢地往地上一跪,只道:“世子爷方才已醒过来了,听说还在前厅外走了一圈,瞧着身子没有什么大碍了。”

    这本该是个好消息,可配着沁儿和雪儿愁绪满满的神色,好消息也显得格外荒唐。

    “然后呢?”宁兰问。

    沁儿不敢答话,还是雪儿接了话:“然后世子爷就当着况府许多丫鬟和小厮的面,牢牢地握住了云锦姑娘的柔荑,还唤她‘卿卿’。”

    话音甫落,宁兰本就瘦弱的身躯愈发如秋日里的柳絮般朝着一侧倒去。

    幸而沁儿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搀扶住了宁兰。

    “奶奶,您还怀着身孕,可别为了这些人伤了自己。”

    宁兰浑身不停地发抖,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她险些就接受了魏铮忘记她的打击。

    可为什么魏铮会与云锦厮缠到了一起去?

    难道他们是旧相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