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如朦胧的烟雨。

    金阳公主不知迈着何等的心绪走回的荣禧堂。

    服侍着她的嬷嬷们都瞧出了她心情不佳,便无人敢贸然开口。

    好不容易走回了荣禧堂,眼瞧着黑蒙蒙的天边隐隐渗出几分曦光来。

    她忽而长叹了一声,话里藏着诸多无奈。

    “说到底,宁兰也是个懂事的孩子。”

    金阳公主想,若宁兰出身能好些,又有一副好生养的身子,又有青姐儿这个长女傍身,也够格做魏铮的续弦。

    只可惜世上的事从来没有如果。

    宁兰的出身已然注定她没有办法成为魏铮的续弦。

    况且镇国公府与魏国公府之间的联系深厚,已是无法再分离扯断。

    只要金阳公主还在这世上一日,就无法眼睁睁地看着魏铮与严如月和离。

    因此,金阳公主的心里也难免会有些愧怍。

    “公主不必忧心,宁姨娘是个懂事的人,今夜若不是她出来劝着世子爷,只怕世子爷还不肯应话呢。”

    金嬷嬷在旁婉言劝解着金阳公主。

    这一番话语说完,金阳公主才觉得自己横堵的心口通畅了几分。

    未几,金阳公主便走进净室沐浴了一番。

    临睡前,她卸下朱钗玉环,将松散的墨发垂在了肩头。

    金嬷嬷负责守夜,时常睡在内寝的罗汉榻上。

    今夜她也是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

    金阳公主更是怎么睡都睡不着,索性便在床榻上坐起了身。

    金嬷嬷听见动静,立时急匆匆地跑到了床榻边。

    “公主,怎么了?”

    金阳公主示意她点起烛火,等影影绰绰的烛火照亮整个内寝后。

    她才指了指不远处的博古架上的妆奁盒。

    “拿过来。”

    金嬷嬷闻歌弦知雅意,霎时明白了金阳公主的意思。

    “公主,给宁姨娘这些东西会不会显得太抬举她了?”金嬷嬷如此问道。

    金阳公主的首饰都是价值连城的孤品。

    当初严如月嫁来魏国公府的时候,金阳公主都不舍得将自己压箱底的头面和首饰拿出来送给新媳妇。

    宁兰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出身卑贱的妾室,原是有些不配的。

    可今夜的事到底是委屈了宁兰。

    “青姐儿虽只是个庶女,可本宫心底却觉得她十分可爱,宁兰瞧着有一副好生养的身子,将来说不定还能再给铮哥儿添个庶子。”

    魏铮已迫于朝堂局势而不得不断绝了与严如月和离的心思。

    宁兰也忽略了自己心里的委屈而去规劝着魏铮不要与严如月和离。

    他们二人的委屈与隐忍都被金阳公主记在了心间。

    金嬷嬷的劝语并不能阻止金阳公主想弥补宁兰的意思。

    于是,她便在妆奁盒里挑出了几根最为贵重的金钗。

    其中有一根翠钿细玉攒珠累丝钗,是当初金阳公主嫁给魏国公时所佩戴的珠环。

    她没送给亲儿媳严如月,却送给了宁兰。

    这消息传到清月阁,只怕又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金嬷嬷有意相劝,金阳公主却说:“当初七情散的事就是他们镇国公府对不起我们铮哥儿。”

    所以金阳公主不会再向从前那般厚待着严如月。

    片刻的功夫,金阳公主便从自己的妆奁盒里挑了三四年首饰。

    她温声嘱咐金嬷嬷:“明日晨起你就把这些送去如兰阁。”

    金嬷嬷应了,从此往后是愈发不敢得罪宁兰了。

    金阳公主甚少有如此亏欠着一个人的感受。

    宁兰仅仅是靠着这点亏欠和魏铮的宠爱,就能长久地稳固住自己在魏国公府的地位。

    实在是不容小觑。

    *

    这一夜,宁兰被魏铮抱在怀里,无论她怎么挣扎,魏铮都不肯松开。

    两人方才还争吵过一番,朱嬷嬷见状便带着沁儿和雪儿都退了出去,还让奶娘们将青姐儿抱去了隔壁厢屋。

    四下无人,宁兰心里的委屈也不必再藏藏掖掖。

    她抬起满是泪意的眼眸,望着魏铮道:“爷,妾身心里不觉得委屈。”

    话虽如此,那眼泪却好似决堤般往下落。

    宁兰哭的这般动情,魏铮更是心如刀绞。

    要知晓她是一点都不愿意再看着魏铮与严如月成为这一世的夫妻。

    宁兰心里也盼着魏铮能与严如月早日和离。

    昨夜,差一点点就和离成功了。

    只可惜临门一脚的时候,金阳公主出声阻止了这样的行为。

    从她嘴里说出了诸多无法眼睁睁看着魏铮与严如月和离的理由。

    那时的宁兰在内寝里偷听这些话语的时候,心里已然明白和离的困难。

    魏铮也被金阳公主堵得哑口无言。

    宁兰审时度势后便走出来给魏铮递了台阶。

    也能在金阳公主跟前挣出一份体面来。

    “我一点都不怪爷。”宁兰流着泪,倚靠在魏铮的肩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可这样的话语飘进魏铮的耳畔,却只能掀起他心里更多的愧疚。

    这世上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里,有哪个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受委屈?

    魏铮迫切地希望早日与严如月和离,将宁兰扶正为续弦。

    只可惜事与愿违。

    两人都深爱着彼此,都不想彼此受什么委屈。

    宁兰哭着哭着没了气力,也没了再挣扎的余力。

    魏铮虽一言不发,可宁兰知晓他心里的苦楚。

    “不做爷的正妻也好,妾身出身低微了些,若是真成了爷的续弦,只怕会给爷丢脸。”

    她这话还没说完,魏铮便倾身上前吻住了她的唇。

    起初这个吻只是浅尝辄止,可吻着吻着魏铮竟是动了情。

    一吻作罢后,魏铮的大掌便游移在了宁兰不盈一握的腰肢处。

    最后他的大掌攀升而上,伸向完了更为曼妙之地。

    魏铮本就是个重欲之人,宁兰生产到坐月子的这段时日里,已然是克制了许久。

    往后他则是不想再克制。

    是以魏铮便欺身而上,空隙里的手掌勾住了床幔,将所有的旖旎欢好之声都淹没在了床幔的这一处方寸之地中。

    情到浓时,他一遍遍地吻着宁兰,一遍遍地告诉她:“兰兰,我只爱你一个人,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做我的妻子。”

    “兰兰,再相信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