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次日,沈之修难得回来吃了午饭。

    苏清妤吩咐小厨房做了几道他爱吃的菜。

    她这几日没什么胃口,饭菜吃的少,只喝些清淡的汤。

    小厨房便每日变着法的熬汤,再撇干净油,加上翠绿的青菜。

    今日这汤是用老母鸡和火腿熬的,但是一点不腻。

    沈之修进了内室换衣裳,苏清妤则坐在桌边,给他盛了碗汤。

    珍珠忽然笑吟吟地走了进来,说道:“夫人,庄子上的刘管事来送菜,还送了几串葡萄。”

    “刘管事还说,今年这葡萄是第一年挂果,但是也算丰收了。庄子上搭了葡萄架,问夫人要不要去摘葡萄。 ”

    苏清妤眸色一亮,从前外祖家在京郊的宅子内也有葡萄架,她少时最喜欢的去处。

    但是一瞬间,眼里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跟管事的说,葡萄熟的就摘下来,他们留些吃,剩下的送回府里。”

    珍珠一怔,“夫人不想去么?”

    苏清妤摇摇头,“我这一出门,三爷便提心吊胆的,生怕我有个闪失。”

    她理解沈之修,所以不想给他惹麻烦。现在这种局势,她好生在家安胎,也是给他帮忙。

    珍珠闻言没再劝,应了声是。

    “你若是身子无碍,想去就去,让姜启带好人。”沈之修从外面走了进来,在苏清妤对面坐下。

    苏清妤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是想去,就怕你忧心。”

    沈之修宠溺地笑了笑,“自家的庄子,想去就去。护国寺人多且杂乱,我才不放心。”

    “明日早上我送你到庄子上,晚上再去接你。”

    他也不忍心一直拘着她,不如趁着现在害喜不严重,让她出门散散心。不然等到月份大了,又冬日天寒,怕是更出不得门了。

    苏清妤心说,这不还是不放心么?

    但是她没再拒绝,转头吩咐珍珠,“你差人去告诉四小姐和五小姐一声,明日我带她们去摘葡萄。”

    沈月在守孝,不好出门,她便打算带上苏顺慈和苏芷兰。

    两人一个一心赚银子,一个埋头画图纸,倒是都比她忙。

    次日一大早,苏清妤坐上马车接了苏顺慈和苏芷兰一起,去了城外的庄子上。

    沈月不能去,只能送苏顺慈出门,嘱咐她们多摘点葡萄回来。她不能去,但是能吃。

    苏元州见沈月羡慕地看着马车离去,只能揽着她的肩膀安慰道:“让她们去受累干活,咱们在家等着吃。”

    “若是有多的,再泡一坛子葡萄酒。等落雪了埋上,正好过年的时候喝。”

    沈月低头轻笑,“你这是把她们几人当苦力使唤了。”

    话刚落,就有底下的人走到近前,对苏元州禀告道:“王爷,您说的那人属下已经买通了。”

    苏元州点点头,“盯紧了。”

    此刻李家外院,张天师用过早饭,正在林子里遛弯。

    外院小厮双喜走近了说道:“天师,原来您还有位厉害的师弟?之前都没听您说起。”

    张天师一愣,警惕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师弟还在牢里关着呢,双喜怎么会提起师弟?

    双喜像是没看出他的异样,继续说道:“您还不知道吧?他如今在京城可是名声大噪,谁不知道元道长道行高深?”

    “您这位师弟,正到处找您呢。今日若不是我着急回府,我就把人带回来了。”

    张天师狐疑地打量了双喜几眼,见他不似作假的样子。

    “现在元道长在京城很有名号?”他又问道。

    双喜信誓旦旦地说道:“那还能有假,这几日不是中元节么?他做了几场法事,听说现在好些人家都在找他做法事。”

    “要不要我把人带过来,你们师兄弟见一面?”双喜问道。

    张天师摇摇头,笑着回他,“不用,我今日就出府去见见师弟。”

    他得跟师弟说一声,不能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他。另外,再委托师弟查查,之前是谁上门寻他。若不是大仇,且能化解,他就不在李家躲着了。

    在李家的日子虽好,但是到底不如在自己的府上自由。

    就这样,张天师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他这人生性谨慎,再加上亏心事做的多,所以就连去找元道长,都是走的小胡同。

    但他不知道的是,苏元州的人早就守在暗处了。就是上天入地,都得跟紧了他。

    张天师直接去了元道长在城东的那处宅子,进门后没看见人,先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有一瞬间,他以为走错门了。

    可再看院子里的陈设,确定是师弟的宅子。

    难道师弟发达了,把这宅子卖了搬家了?

    正琢磨呢,就见元道长从屋内端着盆走了出来。站在院子里开始晾孩子的小衣裳和尿布,看动作的熟练程度,应该是做惯了的。

    张天师惊诧地合不拢嘴,叫了声,“师弟。”

    元道长一抬头,见他站在院子门口。惊喜地放下盆,“师兄,你来了?快进来。”

    嘴上这么说,实则心里紧张不已。想起苏元州的嘱咐,元道长又暗自定了定神。

    张天师并未看出异常,上前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呢?”

    伸脖子往屋里瞧了瞧,正好看见床上的孩子正在嗦手指。

    “那是谁的孩子?”

    元道长把人请了进去,解释道:“这是我儿子,他娘难产去了,往后我们爷俩相依为命。”

    苏家对外宣称,大房刚生下的孩子夭折了,曾姨娘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当然,也没人会把一个道士的孩子,跟侯府的子嗣联系上。

    张天师脑子回不过神,又问了元道长是怎么从牢里出来的,又是怎么有孩子的。

    元道长都答了,编了一桩风流韵事,又胡扯了一段出来后的遭遇。

    两人叙旧之后,元道长把孩子送去了隔壁,那户人家的大嫂时常帮他看孩子。他也不让人家白看,每次都给点银子。

    安顿了孩子后,他又去边上不远的酒楼,叫了一桌席面和两坛子酒。

    师兄弟两人在桌边坐下,元道长倒了酒,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后,元道长问道:“师兄,你是不是惹了人了?我瞧着有人去你那宅子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