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周末,陈益和方书瑜闲来无事,来到了宁顺福利院。

    今天只有周之月在,她带着一个安全帽,监督工地施工,商议后续的小改方案。

    已经开始打地基了。

    新的宁顺福利院盖成后,阳城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也算有了一个不错的栖身之所。

    “放心吧陈益,那四个孩子我一直看着呢,等福利院可以住人了,立即接过来。”

    临时搭建的板房门口,周之月笑着开口。

    彼此熟悉之后,周之月渐渐的也不再称呼陈益为警官,而是直接叫名字。

    关系,亲近了不少。

    “到时候,还是叫宁顺这个名字吗?”陈益抽了一口烟,问道。

    周之月点头:“我们不准备改名字,就让宁顺一直存在下去吧。”

    “你说呢?”

    陈益:“一直存在下去……挺好的。”

    “行,你们忙吧,我们就是顺路过来看看。”

    离开的时候,两人碰到了之前那位扫地的老大爷。

    他站在不远处背着双手,浑浊的目光看着已经被拆的一干二净的宁顺福利院,有追忆,也有遗憾。

    陈益走了过去。

    “大爷,这里以后还是宁顺福利院,您没事的时候,可以来逛逛。”

    老大爷露出笑容:“大善人啊,真好,那些可怜的孩子,有落脚的地方了。”

    “年轻人,开发商是你朋友啊?”

    陈益点头:“算是吧。”

    老大爷嗯了一声:“好人总是扎堆。”

    “坏人……也扎堆。”

    一生的经历让老大爷遇到了很多事,也见过了很多人,有此感慨。

    望着老大爷离去,方书瑜开口:“从他身上我仿佛看到了世间百态,没事的时候啊,还真应该多出来走走。”

    随后,陈益两人来到了阳城一家私立的寄宿学校。

    这家寄宿学校师资力量雄厚,采用全天候军事化管理,想进去的话光赞助费就要交好几万。

    袁策,就被陈益安排在了这里,上高中一年级。

    荒废了几年学业,对方能不能跟上就看他自己了。

    陈益已经为他搭建了舞台,至于他是准备在舞台上睡觉还是在舞台上刻苦训练,那就不是外人所能插手的。

    如果袁策真的烂泥扶不上墙,那未来就老老实实做一个普通人吧。

    至少,没有让对方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不为别的,就为对方保护了四个幼小的生命。

    校门口,袁策被叫了出来。

    “一些吃的喝的,路过看看伱。”

    陈益将手中的大袋子递了过去。

    袁策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干净了太多,气质也发生了改变,原本的江湖社会气,开始掺杂学生模样。

    他默默接过陈益递来的食物,小声道:“谢谢陈哥。”

    “还有几件衣服。”方书瑜微笑说道,将衣服给了袁策。

    袁策:“谢谢嫂子。”

    这个称呼让方书瑜微愣,但没有害羞,坦然接受,还觉得挺舒服。

    对方没叫错。

    陈益:“学习怎么样?”

    袁策回答:“还可以陈哥。”

    陈益:“和同学关系呢?”

    袁策:“也……可以。”

    陈益没有多问,异样的表情是瞒不住他的,相信袁策自己能处理好。

    “以后我就不常过来了,钱会有人定期打给你的,够不够花?”

    袁策连忙道:“够花够花,已经足够了,谢谢陈哥。”

    他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感激,自己和对方非亲非故,这简直和再生父母没什么区别。

    口中叫着哥,但已经将陈益当成了长辈。

    “行,回去吧。”

    陈益拍了拍袁策肩膀,后者点头,转身离去,看起来没什么留恋。

    “心里憋着一股气,以后说不定啊,是个了不起的人。”陈益道。

    方书瑜没有说话,望着袁策渐渐消失的背影。

    该帮的都已经帮了,以后如何,就看他自己了。

    另一边,袁策拎着食物和衣服慢慢走着,双手越来越紧,神色坚定。

    他撒谎了,他和同学尤其是舍友的关系并不好,因为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所有人都瞧不起他。

    但他并不在乎。

    他的格局和眼光,已经不在这些混吃等死的同龄人身上了。

    他要考上大学,进入陈益所需要的专业领域,然后做到极致。

    能做到多极致,就做到多极致。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再造之恩,无以为报。

    他希望自己能变成一块优秀的垫石,有资格让陈益踩着自己,站的更高,看得更远。

    陈益和方书瑜上了车,此时手机铃声响起。

    是陈益的。

    “周末打电话,肯定没好事啊。”

    看到来电显示是卓云的名字,陈益叹了口气。

    他不是为周末被打扰而叹气,是为了可能发生的违法犯罪而叹气。

    副驾驶的方书瑜也是心中一凛,看着陈益接通了电话。

    “喂?”

    “在哪?!”

    “我先回市局,马上到。”

    挂掉电话后,陈益发动汽车脚踩油门,车辆疾驰而去。

    “书瑜,乡镇发现一具尸体,辖区派出所上报了市局,卓云他们已经赶过去了,我先送你回去拿东西。”

    方书瑜脸色微凝:“好。”

    两个小时后,阳城某乡镇。

    这个乡镇属于阳城不属于县,而且尸体被破坏的……比较惨,所以当地派出所直接选择了报给市局。

    现场,在乡镇附近的一片野地里。

    听说出警的几位年轻民警,在现场就吐的不成样子,到现在脸色还苍白如纸。

    此刻,连所长都到了,警戒线外围满了村民。

    一辆车从远处驶来,停在了警戒线外。

    车门打开,陈益下车一边戴手套一边快步走来。

    “陈队”

    “陈队。”

    “陈副支。”

    有市局警员开口,所长也是问好,身旁民警听到后,赶紧立正,同时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刑侦支队的领导总算来了,这给他们吓的。

    有时候连刑警看到某些尸体都会反胃,更别说他们了。

    “嗯。”陈益点头,“刘所好,我先去现场,麻烦刘所维持一下秩序。”

    一边说着,警员掀开警戒线,陈益和方书瑜弯腰走了进去。

    卓云和秦飞已经在了,后者在强忍不适,甚至卓云都是皱眉捂住了鼻子。

    有法医助理在清理现场和检查尸体。

    “什么情况?”

    看到陈益来了,卓云放下手,指着面前道:“我也刚到不久,附近村民发现的,就暴露在荒郊野外,已经……被流浪狗啃过了。”

    最后几个字,让陈益皱眉。

    方书瑜带上口罩立即上前,与法医助理一起准备对尸体进行初步尸检。

    陈益靠近扫了一眼,视线下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穿着普通,头发灰白,手臂和大腿的衣服被撕碎,血肉模糊,令人惊悚。

    从伤口形状看,确实像被狗咬的,而且部位也比较符合。

    数据显示,流浪狗是有啃食尸体现象的,通常从手臂开始,然后就是腿部,脸部和脖子以及其他身体部位所占的比例不大。

    幸亏没有啃脸,不然尸体看起来会更可怕,也影响警方对尸体身份的调查。

    其他地方就暂时看不到伤口了,穿着衣服也无法看到全身。

    “尸僵没有缓解,尸斑开始扩散,死亡时间大概十二小时左右。”

    方书瑜转头说了一句。

    闻言,陈益看了看时间,那就是昨天晚上十点之后了。

    “有他杀痕迹吗?”询问的是卓云。

    方书瑜:“暂时还没有看到。”

    说着,她解开了死者的衣服,进一步检查。

    陈益一直在旁边观察,心脏和脖颈等关键位置,未发现明显外伤。

    “口腔内有酒味。”

    法医助理抬头。

    陈益:“现在还有酒味?那昨晚喝了不少。”

    此时秦飞凑了过来,说道:“大晚上死在荒郊野岭,不会是喝多了睡在这,冻死的吧?”

    发现尸体不代表是他杀,一切皆有可能。

    卓云:“你还别说,有可能啊。”

    陈益扫了一眼周围环境,道:“季节温度骤降,晚上更冷,你喝多了会来这种地方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说完,他转身来到痕检这边,看着对方正在拓印脚印。

    周围土地松软,只要经过必然会有脚印留下。

    能清楚的看到,有两排脚印顺着尸体的位置向远处延伸,那是通往村头的方向,出了村头不远就是乡镇了。

    什么叫乡镇?

    连接农村和城市的地方。

    村子和镇里的距离,还是很近的。

    陈益很快发现了问题,蹲下来仔细查看。

    有来的脚印,也有离开的脚印,且来时脚印要更深,看大小和花纹是同一个人。

    “陈队!这边有轮胎印!应该是三轮车!”

    不远处,有痕检技术人员喊道。

    陈益看了过去:“知道了,先等会。”

    说完,他冲卓云和秦飞招手,两人围了过来。

    卓云左右观察了一下,道:“脚印深说明身上有重物,看来是抛尸了。”

    “先骑车三轮车到了附近,然后扛着尸体走了几十米扔在地上,迅速离开。”

    “直接找个地方随手一扔吗?要是晚几天发现,腐烂外加野狗啃食,那得成什么样。”

    陈益看向秦飞:“你怎么说?”

    秦飞思索了一会,道:“感觉凶手没什么计划性……”

    陈益打断:“你等会,你凭什么认定这是一起凶杀案?”

    秦飞连忙改口:“感觉抛尸者没什么计划性,如果是他杀的话,应该是激情杀人或者过失杀人。”

    “还有。”他指着离开的脚印,“抛尸者离开的时候脚印步伐很大,杂乱不齐,能看出此人是非常慌张的,可间接印证这个判断。”

    “既然骑着三轮车,应该就是这个镇里的人,抛尸前所在的位置不会太远。”

    跟在陈益身边久了,尤其是去江城破了个大案子,他渐渐有了刑警的样子,不再是以前城东派出所的那位愣头青。

    陈益点了点头,道:“没人认识死者吗?”

    卓云道:“正在问,暂时还没有,应该不是这个村的。”

    一个村的村民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般来说彼此应该都认识,尤其是上了五十岁六十岁的中老年。

    陈益:“扩大走访范围,让江姐去查一查距离最近的监控。”

    卓云:“好。”

    说完,他去找江晓欣了。

    陈益和秦飞动身来到车胎印这边,能看到地面上确实有三道整齐的车辙,从轮胎大小和车辆结构判断,就是三轮车无疑。

    更准确点的话,是电动三轮车,这种三轮车在乡镇农村非常流行,销量很好,不说人手一辆,却也随处可见。

    现在年轻人肯定不会喜欢,太掉价,受众是乡镇农村里四五十岁的中老年。

    陈益回头看了一眼尸体所在的位置,说道:“抛尸者和死者年龄应该差不多,不是巧合的话,就是朋友了。”

    “至少死者死亡前,还是。”

    “等尸检报告吧,尸检结果出来就清楚了。”

    秦飞点头。

    确定受害者身份这件事比预想中要顺利很多,死者身上是有手机的,但已经没电了,有一家几口在听说镇外野地发现了男性尸体后,惊慌之下立即前来辨认。

    结果没有意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

    当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回荡在案发现场,几名警员赶紧过来安抚死者家属,但没什么用,能做的只能是阻止他们继续靠近现场,因为初步尸检还在继续。

    陈益此时已经离开,在外围和辖区派出所所长聊天。

    不多时,已经了解情况的秦飞跑了过来,大概说明了一下情况。

    死者叫王福江,五十二岁,本地人,家住隔壁村子。

    据死者女儿表示,昨天晚上七点半,王福江吃完饭后说出去溜达溜达,他们也没在意,没成想一溜达,就是一晚上。

    期间他们出去找过,当时也没多想,因为王福江平时外出偶尔确实会回来很晚,反正不是去和朋友聊天就是打牌什么的。

    直到早上一家子醒来发现王福江还没回来,这才开始着急,到处打听,最终打听到了这里,认出已经死亡的王福江。

    听完后,陈益略微沉默,道:“他没儿子吗?”

    秦飞道:“有,有一个上高中的儿子,在学校呢。”

    “三个女儿已经嫁人,其中两个嫁到了外地,剩下一个就在本村里。”

    陈益:“昨晚他在家喝酒了吗?”

    秦飞:“我正要说这件事,他在家里没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