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宴眼神晦暗,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娇颜,克制着,波澜不惊地问她,

    “这般公主就满足了?如愿了?”

    “能这般占你便宜,自然是如愿了。”凌悦公主说着又在他嘴上轻啄了一下,贴着他像是恋人呢喃,

    “可只是这样,当然不满足了。人心总是不足的,之前我偶尔能看见你,就能开心好几天,后来天天想着法子见你,都觉得不够。

    现在我这样亲了你,一时满足了心中渴望,日后我只会想要更多。

    可是,人若是只顾着自己的欲望不知克制,不就与禽兽无异。

    你是父皇信任的重臣,不可能做我的驸马,我也从未想过能嫁给你。

    我之前也就是想看看你,今日我过来,看你选了未来妻子人选,也是想断了我的念想。

    你非要招惹我干嘛,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微臣只是想让公主赏梅而已。”

    若忽略方云宴眼神里的浓烈情绪,他还是那儒雅斯文,云淡风轻的样子,声音都没波澜,

    “公主既知不能做禽兽之事,那能放开微臣了吗?”

    “你难道不知,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凌悦公主耍赖耍的理直气壮,好像是在哄他地说道,

    “再亲一次就放开你好不好?以后你续弦,我嫁人,就不烦你了。”

    说着,凌悦公主又吻住他,不得章法,亲了两下觉得不对劲,却又不知该怎么办。

    凌悦公主看着他不为所动的斯文淡漠样子,一点都不气馁,娇蛮地喊他的字,理直气壮地要求他,

    “时瑾,我不会亲人,你教教我……”

    方云宴被她磨的闭上眼,叹息一声,任由心底那根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伸手揽住她,张开唇,化被动为主动,如她所愿。

    -

    这边,叶青芷坐在暖亭中,有炭盆也不冷,还有茶水有点心,再看看冬日的景色,倒是也不无聊。

    若是能有人给她弹琴跳舞,表演一下才艺,她能更享受。

    今天这方府不是相亲宴吗,难道这些贵女们就不表现一二?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很快就从不远处走来四个贵女,说说笑笑,彼此相熟的模样,再细细打量,看样子都是及笄的待嫁女。

    叶青芷就看着她们停在暖亭外不远处的木桥上,一起倚着栏杆看水里的鲤鱼,好像没瞧见她这个人一样。

    得,知道了,不是来给她表演才艺的,是来扯她头花的。

    下一瞬,叶青芷就听到穿黄色衣服的贵女说道,

    “现在真是世风日下,半老徐娘都能张狂得宠,逼的正妻下堂,我们出身就是再贵重,做正妻又有何用,还不得被小妾磋磨拿捏!”

    “是啊!尤其是那些商贾女,不懂礼法,一身铜臭味,还沾沾自喜,以为有银子就能为所欲为了,就能坐上高位了,真是人心不古,礼崩乐坏。”

    ……

    叶青芷听着这指桑骂槐的话,嘴角抽抽。

    毫无疑问,半老徐娘是指美人娘亲,一身铜臭味的商贾女,说的是她。

    说的没毛病!

    会说你就多说点。

    听听这忧国忧民的口吻,为世家贵女,主母的地位忧心忡忡,更没毛病。

    她也忧心着她们家主母的地位呢,担心以后入府的侧妃会想上位。

    所以,可以一起谈谈,再写个调研报告和可执行报告什么的。

    争取改善一下这世间种种宠妾灭妻的行为,最好提前上千年把纳妾给取消了?

    她很乐意失业的!

    如意在一旁听的却特别生气,觉得自家主子受辱,便气呼呼地冲叶青芷道,

    “侧妃,以你现在的地位,完全可以教训她们一顿!”

    “咱们俩,到底谁是主子?我还要你教我做事了?”

    叶青芷眉头一皱,语气也不狠,可让如意吓的不行,立刻跪下认错。

    “在自个府里,你行事随意一些我也由着你去了,出门在外,你若是拎不清,以后不必跟着我出来了。”

    叶青芷继续淡淡地说道。

    “主子,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如意眼睛立刻红了。

    跟着一起来的春雨也赶紧跪下来,也不说求饶的话。

    旁边还有方家的两个丫鬟呢,她们看见叶青芷没冲那些阴阳怪气的贵女们生气,反而教训起自己的贴身丫鬟来,都有些懵。

    一时间,跪也不是,不跪好像也不对。

    这位叶侧妃行事和别人怎么不一样啊。

    “起来吧。”叶青芷淡淡地冲如意道。

    如意赶紧起来,擦擦眼泪,虽然有些委屈,可整个人都变的谨小慎微了,刚才的那股子张扬劲没了。

    叶青芷就是故意在敲打她,自从她升做侧妃,她还没飘呢,可她身边的丫鬟已经飘了。

    她都是在职场混的小职员,出门在外,更是时刻警醒,谨守本分,你一个丫鬟,你这么飘,不光害自己,还会连累她这个主子。

    若是敲打过这一次,如意当她的贴身大丫鬟,还是不合格,不称职,她也不会顾及过往的主仆情。

    该撤就撤,给她调岗,让她做别的工作,不给她这份大丫鬟的体面。

    叶青芷教训丫鬟的动静,让那几位阴阳输出的贵女们都拿不定主意了。

    这是沉不住气了?

    可怎么没朝她们撒气呢?

    她们既然过来找茬,就在这等着她发火呢。

    只要她发怒,教训她们,她一个张扬跋扈宠妾的不好名声是跑不了了,还能说璟王故意纵容,让璟王的名声多少受点损失。

    “去请那几位贵女过来,本侧妃觉得她们说的特别好,想仔细听听,和她们聊聊。”

    叶青芷冲那两个方家丫鬟说道。

    两丫鬟觉得这位叶侧妃高深莫测,才是阴阳怪气的高手,立刻按照她说,走出暖亭,把那几位贵女请了过来。

    “见过叶侧妃。”四人进来暖亭,就一起冲叶青芷行礼,态度上是挑不出任何错的。

    “都坐下吧。”叶青芷笑着说道,“你们都是谁家的姑娘啊?做下自我介绍呗,让本侧妃也都认识认识。”

    四人互相瞧瞧,依次介绍起来,为首的是陈家的五姑娘,陈幼萱,太子妃的嫡亲妹妹,身份最贵重。

    其余的三位,都是附属陈家的一些官家之女,叶青芷也没特意记,她知道个陈幼萱就行了,这位才是主角。

    没她的授意,其他三位也不会攻击她,没那个胆子。

    “原来是陈姑娘啊。”叶青芷笑了笑,温柔可亲,轻声细语地说道,

    “刚才听你们说我们商贾女都是一身铜臭味,本侧妃觉得你们恐怕误会了。

    我们商贾女也都是沐浴熏香的,再多铜钱和银票也不会随身带着,身上不可能沾染铜臭味的。

    不若你闻闻本侧妃身上,可有那铜臭味?”

    说罢,叶青芷还伸出手递到陈幼萱面前让她闻。

    陈幼萱,……

    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

    “我们说的不是那个意思……”陈幼萱恼羞成怒,憋气地道。

    “哦?那是什么意思?你讲的仔细点,最好举两个具体的例子,你这是碰见哪家不讲究的商贾女了,都不沐浴熏香的吗?”

    叶青芷又继续笑着问道。

    陈幼萱瞪着眼,哪里能说出什么话,很想骂她胡搅蛮缠。

    她那是比喻,比喻!

    “看样子是说不出来了?陈姑娘可觉得自己错了?你也别觉得委屈,本侧妃喜欢对事不对人,我们商贾女身上就是没有铜臭味,这是事实,就是你错了。对不对?”

    叶青芷唐僧附体,开始念经了,笑着一遍遍问陈幼萱她是不是错了。

    “……是我错了总行了吧!”

    陈幼萱哪里能抗的住这个,眼睛红了,都快气哭了。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那就请陈姑娘以后不要再这么说我们商贾女了,我们听了也怪伤心的,还显得陈姑娘没教养,不过,本侧妃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叶青芷笑着说道。

    陈幼萱瞪着眼,憋的半死。

    “对了,下次陈姑娘再听到别人讽刺商贾女一身铜臭味,可一定要记得纠正对方,这是助人为乐,也是为过去的错误赎罪,知道了吗?”

    叶青芷继续温声细语地说道。

    陈幼萱的脸色已经扭曲了!

    她直接站起来,要告辞离开。

    “急什么啊?关于你们刚才忧心主母被小妾磋磨的事情,咱们还没聊一聊呢。”

    叶青芷笑盈盈地把陈幼萱重新按下来了,让她好生坐着。

    其他三位贵女的脸色已经变了几变,现如今已经各个噤若寒蝉,话都不敢说了。

    她们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这位叶侧妃的难缠了。

    不是她们能招惹的。

    “你们口中的半老徐娘,说的应该是本侧妃的娘亲吧。

    本侧妃就不喜欢遮着掩着,尤其是针对人的时候,这事和人都要对上号才行,不要模模糊糊的,凭白增加误会,你说是不是?”

    叶青芷又笑着开口念经说教了。

    “……”陈幼萱也来脾气了,气呼呼地开口道,

    “对!就是说的你娘,穆庶妃,肃王为她宠妾灭妻,世人皆知,你有什么好辩解的?”

    “我娘亲是得宠,可肃王妃被软禁,是因为她残害王爷子嗣,和我娘亲没有任何关系,陈姑娘,不要把这件事的因果关系给弄错了!”

    叶青芷神色变地严肃起来,

    “肃王妃残害子嗣在前,我娘亲入王府在后,你若非要辩解因为我娘亲的关系,肃王才会追究肃王妃残害子嗣的罪责,那本侧妃确实无话可说。

    可是,什么时候残害子嗣不是错了?当家主母的主要职责不就是要开枝散叶,教养子女吗?

    主母做的称职了,就如平南侯府林夫人那样的,她从未残害过子嗣,却被小妾磋磨死,咱们才要为她叫屈,为她伸冤!

    像肃王妃这样残害子嗣的,你非要说她做的对,为她叫屈伸冤,你就不怕死在她手里的婴儿化成罗刹鬼缠着你吗?!

    听说他们的怨气很大哦,特别凶恶,又年龄小,不懂什么是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听到你们护着坏人就生气,会在你的肩上趴着,吐着舌头,吸你的阳气,让你还他们的命……”

    叶青芷说的太有画面感了,再配上她故作阴森森的语气,陈幼萱直接破防了,惊恐地连连拍打肩膀,又叫又怕又哭地喊道,

    “……啊啊啊!我,我没有!我不是!你别吓唬人!嘤嘤嘤,我没有!我不是再为肃王妃叫屈!我错了,别来缠着我……”

    其他三个贵女也都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就差抱在一起哭了。

    “陈姑娘,别怕别怕,回头去相国寺烧烧香,捐点香火钱,再多弄些粥棚接济灾民积功德,反正多做些好事,那些罗刹鬼小儿鬼的就不缠着你了。”

    叶青芷说的温和又有力量,煞有介事。

    “你,你别诈我!我,我不信这世上有……”陈幼萱稍微冷静下来后,就想找回场子。

    “哎呀,陈姑娘,你的肩膀上……”叶青芷立刻装作惊恐的喊道。

    “啊啊啊啊!”陈幼萱吓地直接就跳起来了,喊着丫鬟保护她。

    “陈姑娘,冷静冷静,我刚才是和你开了个小玩笑。”叶青芷又立刻笑着说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怕什么啊。”

    若不是刚被敲打了一顿,如意和春雨铁定要乐出声了,现在看着被主子戏弄的陈幼萱,她们憋笑憋的肚子疼,也不敢笑出声。

    方家的两个丫鬟也是如此,都低着头,咬着唇,肩膀却是不停抖动。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戏耍,陈幼萱直接哭了。

    她哭着问叶青芷,“呜呜呜……叶侧妃,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乱说话,我,我能走了吗?”

    “来都来了,干嘛着急走啊,刚才光解释了我娘亲的事,咱们这不是还没说世风日下,主母地位不稳等诸多问题呢……”

    叶青芷笑着道。

    陈幼萱不理她了,就自己哭。

    就这时,又有不少人从不远处过来了。

    她们看见陈幼萱在哭,再看其他三位贵女都一脸惊惧,便认为叶青芷欺负了人。

    其中一人,便是陈幼萱的母亲,太子妃的母亲,还是皇后的嫂子,陈家的当家主母沈雁。

    沈雁看见自己宝贝闺女哭的这么惨,顿时怒从心中起,沉着脸质问叶青芷,

    “不知幼萱她们做错了什么,让叶侧妃这么动怒惩罚她们……”

    “呜呜呜……母亲!叶侧妃没欺负女儿!”陈幼萱却是抹抹眼泪,摇头说道。

    她真的不想再听叶青芷念经说教了,更不想听她讲鬼故事!

    求放过。

    沈雁,“???”

    闺女,你是被威胁了吗?

    就咱这地位,你还怕一个叶侧妃?!